云渐枯坐了许久。
熹微的月色,幽幽落进帐里,仿佛还带着轻柔的波光。
像溺水一样。
她性子横,天生不爱等,偏偏总是那些漫长得近乎凝滞的等待,一次又一次,左右了她的人生。
水滴更漏,滴答作响,同长乐宫里的很像。
“殿下。”
帐门外,东青压低了嗓音,唤了一声。
“巡视禁卫来报,西营门前喧哗。”
“何事?”
“一名校尉忽然不见,一名士兵擅自出营。”
“知道了。”
说话间,云渐已经披了大衣,走出帐门。
她的衣衫仍旧是半湿,披散的发丝也未干透,迎风一吹,凉意入骨。
她却丝毫不显狼狈,含着血丝的眼底,烧着炽烈灼热的光。
“吴将军呢?”
“吴将军遣人来报,说是早已备好,请殿下放心。”
“周卫呢?”
“周将军说,必定奋勇当先,戴罪立功。”
云渐淡淡笑了笑。
已是初春时节,水汽渐浓,浪潮汹涌,江面缭绕的雾气,随浪漂浮,缓缓堆叠至岸上。
月色,渐渐的暗了。
云渐摸了摸右手的刀疤,忽而问了句:
“东青,你还记得当年,先帝在此勒马,投鞭入江吗?”
“记得。”
东青追随云渐多年,也曾伴驾南下,三伐伪齐。彼时,大魏初立,水师未兴,百姓积贫,先帝身受世家掣肘,军心不齐,竟至伤亡数万,战船尽毁,依旧无法南渡的境地。
先帝归京前,于江岸长叹——
燕贼未死尽,朕有愧同袍!
随即投鞭入江,班师回朝,以雷霆手段扫除异己,株连九族,杀近千人。
当年的血色,至今残留午门之外。
江北之战,终成了先帝心结,后来又逢旧伤复发,自此缠绵病榻,不过两年,便驾崩了。
世事难料,谁知他们竟又站在了此地,等风雨欲来。
“希望本宫那个弟弟聪明点,别又让我去投鞭。”
云渐的语调平直,听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
言及皇家,东青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不知该如何接话。
“谁?”
东青忽地抬头,拔剑在手。
孟十一落在他的面前,满身煞气,掌中的长刀,还残留着一线鲜血。
“于良逃至江岸,见有快马相候,心神放松之下,被人灭口。师兄被人发现形迹,陷入围攻,受了轻伤。你……”
你可有事?
他望着安然无恙的云渐,顿了顿,终究是没问出口。
“我那个蠢师弟可是连本少爷口吐鲜血都不顾先要跑回来看你有没有事啊啊啊啊——”
曲九轻功超群,开口时仿佛还在天边,话音未落,人已到了近前。
他先把自己的娃娃脸捏了回来,又像模像样地擦了擦唇角的血迹,嘴里忍不住嘟囔着,“每次都要扮得这么丑,本少爷都要忍不住嫌弃自己了。”
云渐笑着看他,问道:“曲大爷可还好?”
“是曲大少爷,少爷……”
“那去替本宫跑跑腿。”云渐冲他招了招手,轻声叮嘱了半晌。
曲九愣了愣,竟贱兮兮地笑了起来,“哎呀,这事儿真是非我莫属了,啊哈哈哈……”
他在怀里掏了会儿,摸出个药瓶,先给自己喂了一颗,又倒了两粒放在手心,然后把瓶子塞给了云渐,“围攻本少爷的那几个,也不知道躲去哪儿了,殿下留着防身,但愿用不上。”
他斜乜了眼十一,又道:“也省得你整天牵肠挂肚神思不属如履薄冰的……自己小心点,别以为拿着把刀就千人斩万人敌了。”
“好。”
方才顺手摸出来的玉佩,曲九放在手心瞧了瞧,索性挂在了脖子上,又对云渐拱手一礼,转眼,便不见了。
江边,一阵喧哗传来。
悠长号角撕破暗夜,士兵的呐喊惊醒所有美梦!
“敌袭!”
“敌袭——”
浓雾掩映
第 12 章 夜战[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