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雪知道内情,反倒是稳得住的,慢条斯理的回罗汉榻上落座,素手摆弄着袅袅香烟,看得洪宝芸脸色都变了几变。
“我未婚夫,是我用药毒死的。”洪宝芸盯着那香炉,仿佛瞧见了自己每次舀了药物的模样。
“事情也简单,我未婚夫是我的表哥,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马,我八岁的时候,他便因为赶考,到我们府里住着,我十二那年入宫,撞见了皇上,皇上问起了我,那时我才十二,把我父亲都吓着了,好在年纪还小,皇上当时有些遗憾,说是等上两年再说。
我父亲害怕,便寻了个机会,调回了老家,刚好我表哥考中了进士,被指了个小官职,离着老家也不远。
表哥提了亲,我父亲觉着倒是好的,青梅竹马,知根知底,且我表哥也有了官身,虽算不上是门当户对,但嫁过去,总不至于委屈了我,我当时也那般想着的,总比嫁给皇上强。”
洪宝芸说到这儿,瞧了聆雪一眼,聆雪容貌比旁人都要出挑些,只这么微微斜签了身子坐在罗汉榻上,就有种说不出的美感,姜帝见着她,必然也起过心思,聆雪该是个有本事的,不然不至于能躲到这时候,还给指了婚事,还是韩容泽这样的人物。
聆雪面色平静无波的瞧着洪宝芸。
洪宝芸收回了目光,自嘲一笑道:“接下来的事儿,跟旁人差不了多少,我自认不是个善妒的人,因着我生母病重,八岁就开始当家,也知道官家子弟有几房妾室,通房的,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我甚至还买了长得极好的丫头来,预备着给他做妾。
总归是我付出了真心实意,结果我那表哥却是个处处留情的,随便一个丫鬟在他跟前哭两声,他都能软了一副心肠去,我比表哥小了许多,后我母亲病逝,我少不得守孝,等我出了孝,才知道我还不曾过门,他院子里的人,各个都沾过了身子。
那时我父亲娶了继室,我想退亲,我父亲却不答应了,只说我已经过了年纪,若是不能与我表哥在一处,怕再也嫁不得合适的人家。
我表哥一副悔过的模样,在我父亲与继母面前表演了一番,我的婚事便也这样了。
但我凭着什么就要把我的一辈子糟践在这样的人身上?等着我表哥那一家子妾室通房,等我的嫁妆过府花销吗?
既是所有人都不肯,既是我放软了身段去求了他们,他们个个都不答应,那也怪不得我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洪宝芸连半盏茶的功夫都没用,十来句话,说清楚了过往,却半点没有后悔的意思。
直到说完了这话,洪宝芸也敢直面那香炉了,她盯着那袅袅升起的香烟道:“我不是没求过我那表哥,我说了,只要他答应退亲,怎么着都成,求他看在在临安城的时候,我八岁年纪,吩咐府里头的人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的份上……”
洪宝芸闭了闭眼,将自己眼底的泪意忍下去,后头的话不曾说,聆雪却知道,他那个表哥不肯退亲,既想要人,又想要银子,将洪宝芸往死路上逼,话说的明白,纵是死了,她的坟也不能埋在娘家。
一边是重礼教刑律的父亲,偏心想打发人的继母,一边是冷心冷肠,没心没肺的未婚夫,洪宝芸向天挣命,给自己选了一条活路……
洪宝芸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似说出来这些无人知道的话,心里都痛快了些,连带着那香炉都不怕了:“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这样的诚意还不够,郡主也知道我会选择什么样的路,总归我是要活的,若有人逼着我死,我也只能让旁人死了。”
洪宝芸倒不是说的聆雪,她父亲如今被继母怂恿着,要嫁给继母的娘家远亲,是个三十来岁的酒鬼,当差被贬斥了两次,现在只是个小官,但家里头小有家产,但迟早要被败光了去。
洪宝芸先头说的话,不曾哄骗聆雪,她自认不比旁人差,怎么就要落得这样境地?
家里头的亲事说的七七八八,说话就要下定,若不是贾府这门亲事,旁的婚事都救不得她,她想活,也着急,才会直接寻了聆雪来。
“只怕这事儿不只是你知我知。”聆雪看向洪宝芸道:“这事儿我做不得主,却要你亲自与贾将军说了,毕竟是你们两人的婚事。”
聆雪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她这关是过了的。
洪宝芸有些意外,聆雪却不再提这个话茬,她见过许多人,多多少少都沾了人命,肯如同洪宝芸这样说出来,直面的,却不多。
“说不得谁对谁错,只看贾将军心意了,不过贾府上下也没那么简单,两位姨娘各有来路……”
聆雪没说完,洪宝芸便笑道:“郡主莫不是以为,我斗不过继母,才要寻了这门亲事?若连两个姨娘也无法安置,那我自小当家,岂不是成了笑话?”
第177章向天挣命[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