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洛重曦点头：“早。”
谢泠川道：“玉壶仙子早。仙子带着药箱，可是有弟子受伤？”
谢榛摇摇头：“只是有位女修身体不适，我已问诊，并无大事。”她见谢泠川二人一身装备穿戴整齐，又问了一句：“两位这是要下山？”
谢泠川道：“嗯，有些事情要处理。”
谢榛见二人行色匆匆，便道：“既然二位尚有要事，我便不耽搁你们了。”
说罢，她便转身往毓秀园的方向走去。
谢泠川望着谢榛有些瘦削的背影慢慢走远，却不知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她：“谢姑娘。”
谢榛顿住脚步，面带询问地回头：“道长还有何事？”
“关于令弟谢榕，不，焱心魔尊，在下有些许耳闻。”他心惊肉跳地，豁出去了似的，问出了一个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仙子若是还有机会见到他，该当如何？”
这话若是拿去问谢棠，他必定当场暴跳如雷，然后抽出涤月要教做人，再恶狠狠地回一句：“自然是千刀万剐！”
“该当如何？”谢榛怔怔地重复了一遍。
此时，一阵微风拂过，带起她额前几缕发丝，影影绰绰地挡住了一双平静无波的秀目，她看向谢泠川，淡淡道：“我不明白道长为何有此一问。但，谢榕确实是我弟弟，无论他做了什么，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若有机会再见到他……我也不知道该当如何。”谢榛接着道，“我无法原谅他，却也不愿伤害他。”
谢泠川愣愣地听着，心中无比酸涩。他想，当年的谢棠谢榛或许都是一样的，无法原谅，却不忍伤害，因此无法面对，所以踏仙岭围剿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来。
隔着并不算远的距离，他看到谢榛的眼眶不知何时变得通红，眼睫也是湿润的，可说出来的话却还是字字句句皆平稳：“可是，没有这个机会。他死了，死在踏仙岭上，尸骨无存。”
“抱歉。”谢泠川低下头，逃避似的，“是我唐突。”
谢榛没再说话，微微俯身一礼，转身离去。
目送谢榛走远，谢泠川一巴掌糊在自己脑门上，低声咒骂了一句：“真不是东西！”
洛重曦沉默着握住他那只手，轻轻捏了捏。
谢泠川看向他，勉强扯了个笑出来：“没事，我们走。”
因为琢光山的禁制，谢泠川与洛重曦离开试剑台之后，还必须先步行下山才能御剑飞行。
一路上，谢泠川还是像往常嘴巴闲不住，一会儿说阿良若是没他督促只会越吃越胖，可能真的会胖到御剑飞不起来，一会儿又说洛承言这个小朋友一定开心死了，因为他最害怕的昭华君连一天都没管到他就出门办事了……
他这般说说笑笑，仿佛之前与谢榛一晤并未发生。洛重曦默默听着，偶尔应上几句。
行至半途，洛重曦突然主动开口道：“你不开心，便不要强颜欢笑。”
谢泠川愣了片刻，脸上的笑容褪去，低声道：“抱歉，我只是不想让你不舒服。”
洛重曦道：“当年你教我，若不开心便打一架。可在天璇宗的时候，我不能时常打架，我便会在夜里跟胜雪说话，说出来，就不怎么难过了。”
跟着洛重曦的描述，谢泠川脑中出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少年洛疏抱着还是小小一团的胜雪，在一盏孤灯下低声讲话的画面，而胜雪的脾性是绝不会乖乖呆着很久的，它一定时不时跳下地去瞎跑一阵，洛疏还要费功夫抓它回来，再接着与他说话，说不定还要一本正经地训斥它几句。
这真是太有趣了！想着想着，谢泠川就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洛重曦不解：“笑什么？”
谢泠川道：“嗯，你的办法确实很好，可是你已经把胜雪交给恬墨他们照顾了，我没虎倾诉了。”
洛重曦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二人身后便蓦地传来一声突兀的嚎叫。
“嗷呜——”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白虎从山径拐弯处腾空跃出，一摆尾巴，猛然扑向洛重曦。
“胜雪？！”谢泠川惊道，“它怎么跑出来的？”
话音刚落，胜雪两只前爪已经搭在洛重曦身上，獠牙间露出一截红红的舌头，在洛重曦脸上乱舔，却仔细避开了舌面上的倒刺，动作间还抽空歪着脑袋对着谢泠川轻轻“嗷”了一声。
洛重曦稳稳站着，单手托住大白虎的身躯，任由它在自己身上撒娇乱蹭，有些无奈道：“宠坏了。”
谢泠川抬手揉了揉胜雪毛茸茸的大脑袋，笑道：“这傻大猫是特地跑来听我倾诉的吗？”
胜雪眨了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伸长脖子又在谢泠川脸上也舔了一下。
“等等，”接受了胜雪的爱抚之后，谢泠川突然想到了什么，望向洛重曦道，“既然胜雪在这儿，那……”
洛重曦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只手捏着胜雪的后脖颈，将它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对着来时的方向隔空喊道：“出来！”
一片寂静。
谢泠川挑了挑眉，正想开口，刚从洛重曦身上下来的胜雪就嗖地一下冲了回去，只从拐角处露出一个毛乎乎的大屁股和一条粗粗的大尾巴。紧接着，它屁股一拱一拱地，从那处拖出来一个人。
那人身量虽未长开，但却修长结实，身着天青色天璇校服，面容清秀，可不正是昭华君的爱徒之一小恬墨？
恬墨一手拽着被胜雪咬在嘴里的外袍，一边神色窘迫地看着洛重曦和谢泠川：“师尊、前辈……”
洛重曦：“只你一人？”
恬墨：“我……”
他话头还没起，胜雪已经放开了他，又跑去拐角处，将顾蒙也拖了出来。
恬墨：“……”
洛重曦：“……”
谢泠川嘿嘿地笑：“这两个小朋友跟昭华君当年可不怎么像。”
胜雪将顾蒙也拖出来之后，又往回蹿了一次，谢泠川本以为这回要叼出来个小胖子，谁知却也是个和顾蒙恬墨差不多的半大少年。白衣银纹，神色高傲，竟是洛承言那倒霉孩子。
三个少年垂着脑袋，在两名长辈面前乖乖地排排站。
谢泠川笑嘻嘻地打量三人，问道：“还有人不？”
恬墨弱弱道：“没、没了，就我们仨。阿良师弟还小，我们没带上他。”
谢泠川：“哦，这点倒算你们聪明。”
此时，胜雪蹲在洛重曦身边，大脑袋一个劲儿往他身上蹭，邀功似的。洛重曦纹丝不动地站着，眼神冷冷地扫在三名少年身上：“谁放你们出来？”
三人都是一个激灵，立马老实交代。
原来他们三人在谢泠川和洛重曦离开之后就立马跟了上去，用了个最普通的隐身咒，以洛重曦和谢泠川的修为，本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可正巧谢泠川因为见过谢榛心绪有些乱，洛重曦又满腹心思在他身上，二人都心不在焉的，竟就这样放他们出了试剑台，若不是中途胜雪从乾坤袋里跑了出来，还不知要被他们跟到几时。
“你们几个，胆子真够大的啊。”谢泠川抱着双臂，教训道，“也不怕昭华君罚你们？”
恬墨道：“我们想跟着师尊一起历练。”
谢泠川又看洛承言：“他们两个也就算了，你跟着来作甚？”
洛承言别过脑袋看洛重曦，没好气道：“宗主亲口说了要昭华君看顾我，我自然不能让他甩掉我。”
洛重曦道：“你若服我管教，便与他们回去一起抄道德经。”
顾蒙苦着脸哀嚎：“师尊我错了！我方才抄完第一百遍！”
洛承言则是颇有些破罐子破摔，仰着脖子道：“不抄！我们身上可没有试剑台的通行玉令，要我们回去，你们也得跟着回去。我看你们挺急的，耽搁得起吗？”
洛重曦：“……”
“……”谢泠川难得觉得有几分头疼，“嘿这几个小屁孩儿，还挺会算计啊。”
恬墨急忙解释：“不，不是的，我们没想这么多……”说着，有些怯怯地看了洛重曦一眼，接着道：“我们不会给师尊还有前辈添乱的。”
谢泠川看他眼神，明白这俩孩子是舍不得才相处了没几天的师父，便拉过洛重曦悄声道：“我看带着他们也不是不行。”
洛重曦暂时没有回话，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在想什么，但谢泠川知道他面对这两个自己带大的孩子时，也是有心软和不舍的，于是接着道：“当年我们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和魔修真枪实刀地对上了。这几个孩子在同辈中的天赋实力都算上佳，若是能再多些历练，想必能精进不少。此次带上他们，还有我们在旁看顾，料想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在谢泠川的劝说下，洛重曦终是点了头，三名少年于是兴高采烈地跟着两位长辈一道离开了琢光山。
第 45 章 似是故人[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