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袍人的脑袋和身体便分了家，瞬间腥红的血液流了满地，而这躯体竟在片刻间化为飞灰！
身外化身！谢泠川暗自心惊，这是他当初为了骗过百家仙长使过的手段，他的那个化身用了他自身的一部分元神与心头血，自然比这个逼真的多。只不过，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残本中记载的禁术，本身血脉不够强大的人也无法使用，这具化身的本体是谁？他对当年的事情又了解多少？
一连串的思考让他头皮发麻，这背后究竟还隐藏了多少真相？
与此同时，那具与洛重曦缠斗的傀儡凶尸失去了背后控制者，立即颓然倒地，洛重曦收了刀，单手拎起凶尸，扔到谢泠川面前：“毁尸。”
谢泠川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蓦然被打断，几乎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忙道：“好的好的。”
一道引火符将凶尸烧了个干干净净，躯体内原本禁锢的上百阴魂霎时化作鬼火漫天飘飞，其中两簇飞向耳室围着阿良直打转，吓得他抱头鼠窜，冲出来抱着谢泠川的大腿不肯松手。
谢泠川道：“怕什么？我猜，这两个就是你爹娘的魂魄。”
阿良闻言瞬间消沉了下去，看着围着他打转的两团鬼火，又要流下泪来，喃喃道：“阿爹，阿娘……呜呜呜……”
洛重曦拖过来一个蒲团，盘腿而坐，为这些枉死的冤魂诵了一段经文，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张引路符，这东西用起来不需要灵力，只要有阴魂在附近，便会自动引燃，化作引魂灯，引渡忘川。
符纸燃尽，上百阴魂一个个跟着那魂灯离开，只阿良身边那两只颇为留恋。
谢泠川见了，催促道：“再不走可就要做孤魂野鬼啦。”
那两盏鬼火这才晃晃悠悠颇为不舍地飘远。
阿良泪眼婆娑地看着鬼火远去，伤心道：“晚上再也没有人陪我去尿尿了。”
谢泠川：“……”
洛重曦：“……”
“小道士，这世上当真没有转生阵？”正此时，?兽突然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之感。
谢泠川道：“前辈心中已有答案，何必多此一问？”说着又指了指一旁的洛重曦，“你若信不过我，大可问问这位道友，别看他年纪轻轻的，已经是昆仑天璇宗的宗主了。”
洛重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他很快面色如常，对?兽道：“并无转生阵。”
谢泠川并未察觉洛重曦的眼神，兀自道：“?兽前辈，虽然从先前的对话中我们知道蓉蓉一家的死与五福村村民有关，但冤有头债有主，何必如此大开杀戒？”
阿良蹲在一旁哭唧唧道：“我阿爹阿娘那么好，怎么会害死蓉蓉呢？”
提到村民，?兽的声音中还是难掩恨意：“你们生而为人，难道不知道人心之恶吗？。”
话音刚落，先前打斗中落在地上的泥像突然发出喀喀轻响，寸寸龟裂，洛重曦就站在附近，见状用手轻轻一触，那泥像便碎了，露出其中包裹的一具小小尸骸，苍白的骨骼上竟也绘着诡异的符文，他愕然道：“锁魂阵。”
“蓉蓉！”?兽闻言独目怒睁，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他将蓉蓉的魂魄锁在这里，他骗我！吼——！”
谢泠川立即上前查看，又一次咬破指尖，用应龙血将原本的锁魂阵咒文覆盖，只片刻，那尸骸上升起一阵淡淡黑烟，咒文逐渐褪去，锁魂阵彻底失效。
接着，一团细弱的鬼火颤巍巍地从骸骨中飘现，其中还包裹着一颗碧绿的圆珠子。鬼火出现之后似乎在迷茫一般在原地飘忽了片刻，然后抱着珠子一起，摇摇晃晃地飘到?兽面前，?兽见状忙伸出一只巨大的爪子，小心翼翼地接住了鬼火。
就在?兽接住鬼火的刹那，一团强光自那碧绿的珠子中发出，顿时将破观内三人一兽全部笼罩其中。
待强光消失，三人惊愕地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异处。
方才他们还身处一场打斗之后一片狼藉的小破观，此刻却已经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时间也从银月当空的深夜变成了朗朗白昼。
谢泠川道：“传送阵？不对，传送阵怎么可能连时间都变了。”
洛重曦弯下腰，伸手要去碰脚边窜过的一只小兔子，手指却从那兔子的身体中穿了过去，他道：“是幻境。”
就在这时，那团小小的鬼火从他们眼前飘过，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上下晃动了一番。
谢泠川道：“这是让我们跟着她？”
洛重曦点点头表示赞同，于是两人带着小胖子跟着鬼火在山林中行走，很快便到了一处山崖。
山崖上有一株数人合抱的巨树，树枝虬结，绿叶如倾盖，也不知活了多少年岁。而巨树之下，一只异兽身体舒展地躺着，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独眼而三尾，赫然便是?兽原身。
谢泠川道：“这是?兽的记忆。”
突然一道清冽的声音从?兽那边传来，听起来是个十分年轻的男子：“为寻家弟云游至此，竟有幸得见翼望山神，实乃三生有幸。”
谢泠川等人这才注意到?兽旁边还坐着一个人，看打扮是个道人，眉眼清俊至极，看模样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他神色温和，让人一看便能心生亲近之感，一身有些老旧的灰色道袍在他身上端的是仙风道骨。他背上背着一把剑，古银色的剑鞘，上面雕刻精致的纹路，似是融入了什么古老阵法，一看便是一把不世灵器。
谢泠川一看便脱口赞道：“好剑！”
一向话少的洛重曦竟也忍不住道：“确实好剑。”
闻言，谢泠川突然想起，洛重曦自己也是拥有一把上品灵剑的，那便是此刻被他负在身后乌木剑鞘的长剑。此剑名叫朱厌，乃昊辰君洛凝渊所赠，据说剑身是用凶兽朱厌的骸骨锻造而成，剑柄所镶嵌的血珀则是朱厌的灵核。此剑杀伐之气极重，为了去除剑上的戾气，昊辰君将剑送去蓬莱岛洗剑三个月，到了洛重曦手上时，已经是一把削铁如泥的上品灵器。
只是他与洛重曦相逢至今，却从未见过他出剑，虽然他将刀法用得极好，可剑术才是他从小所学，两人曾经也有过多次不相上下的切磋，不可能说弃就弃。是出了什么问题？
突然消失的灵力，弃而不用的灵剑，洛重曦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谢泠川忍不住往洛重曦身上多看了几眼。
正在此时，?兽与那年轻道人的对话已经继续。
“不要叫我翼望山神，我不过活得久了些，熬到老家伙们都死了。”这个时候的?兽声音清朗如钟，听起来年轻却带着一丝久经岁月沉淀的沧桑感，但还是极为悦耳好听的，并不像他们在五福村中听见时那般呕哑嘲哳。
年轻道人轻笑道：“你因此地天地灵气而生，又护佑此地生灵，称一声山神似乎也不为过。”
?兽道：“那便随你吧。小道士，我出生至此千万年，从未看过翼望山之外的风景。你说你自南边云游而来，不如便与我说说，外面的世界与这里有何不同？”
道人于是笑着应允，开始为他描述山外世界。这道人天生很会讲故事，山外的山川河流，人情风土，小吃名胜，在他口述中变得格外吸引人。
?兽道：“外面真有你说的这么好？”
“世情有冷暖，如道之莫测。那外面的世界，与其说好，倒不如说是有趣吧。”
“那我便去外面看看，若没那么有趣，我便来找你，将你一口吃掉。”
道人便哈哈大笑：“山神可不是恶兽，至多不过我赔你几壶好酒。”
翼望山的画面便到此戛然而止。
旁观的三人都知道，?兽确实离开了翼望山，只是外面的世界，终究是让他失望了。
第 7 章 记忆重现[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