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过手臂,带起一阵刺痛。
他只身站在络绎不绝的街道,突然感到一种孤立无援的窘迫。
崇星放慢脚步,边调整呼吸边环顾四周。他一张张脸看过去,一条条街扫视过去,拖着有些重的脚步,继续走着。
“崇星。”
身后响起的声音让他身形一顿。
向渊走上前,在浩如烟海的人群中抓住崇星的手。
*
医务室的光线总是比别的地方充足一些,半开的窗户吹进暖春时节的微风,明媚的阳光将向渊脸上的棱角都揉平整了,没了冷漠的眼神,眉眼一下子变得温和了许多。
向渊给他清理伤口的样子让崇星的记忆有一瞬间的重叠。
记得当年刚被救出来的时候,他们被就近送去一家医院,那里的护士就是这样给他清理伤口的——表情专注,带着潜藏的同情。
向渊用沾了碘伏的棉球擦拭着他胳膊上的伤口。
崇星就从那夹着棉球的镊子,再到拿着镊子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一看下去。
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被风吹起的窗帘把整个画面笼罩进一片雾里,记忆仿佛回到了八岁那年,那个看似平常的放学后。
那天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二。忘了因为什么事情,他跟木头闹了些矛盾。
说是矛盾,其实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生闷气。
木头从来都不关心这些,好像有没有他这个朋友都一样。
崇星清楚地记得,那天他很生气,生气到自己一个人放学回家,根本没有等向渊的意思。黑色厢货在他身边停下,好久没见的爸爸要给他糖吃,他并不想原谅这个经常失约的人,但看在糖的面子上......
接过糖,男人便一反常态,拉起他的胳膊,连拖带拽地将他抱进了车里。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崇星压根没有反应过来。
待他回过神想喊叫的时候,车门外就响起了向渊的声音。
“叔叔,崇星在里面吗?我们约好了一起回家。”
男人捂着崇星的嘴说:“你自己回去吧,今天我送他回家。”
“不行,我们说好了......叔叔,可以让我见一下崇星么?”
男人低头狠狠地骂了句草,就这样,向渊也被绑了进来。
开车的司机是个陌生男人,他和男人串通起来,一个绑架,一个勒索,得来的赎金对半分。本来是可以得逞的,但他们千算万算,万万没算到中途会窜出来个向渊。
因为家庭背景的缘故,向渊从小就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他随身佩戴着可以定位的手表,还可以一键发送求救讯息。
上车之前他就按了紧急按键。
可即便他再机敏,再速度,两人终究没逃过这场无妄之灾。
他们被关进了一间狭小潮湿的屋子,四处见不得阳光。
只有水声。
“嘀嗒嘀嗒——”听得人心寒。
男人给崇椿打完电话,似乎没得到期待的回答,精神又一度崩溃。
他冲进屋子,对着两个毫无还击之力的小孩释放着令人窒息的信息素,庞大的体格欺身上前,压着崇星虐打。
整个人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
向渊的手上绑着尼龙扎带,男人绑得紧,他又挣扎得厉害,生生被磨下去块肉,就算后来敷了药,还是留下了伤疤。
崇星的脸上、身上分别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毒打,男人解气后,还站起来朝他肚子上踹了一脚,这才转身离开。
离开前他说:“谁让她不同意和好,活该。”
他的右眼被血糊住了,根本睁不开,身上好疼,特别是挨完那一脚后,五脏六腑就像搅在了一起。崇星倒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意识逐渐模糊。
还记得昏过去前,木头挨到他身边,问他怎么样。
他想回答没事,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崇星,崇星......”
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向渊的声音。
“向崇星。”
为什么又要喊这么丢人的名字?
“你是不是困了?睡一会儿吧,醒来我们就能出去了。”
好困啊,是该睡一觉了。
......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响起了震耳的警笛声。
他喊了几声木头的名字,见无人回应,又眯起眼在黑暗中寻找木头的身影。兴许是习惯了这种昏暗,他用视线尚好的左眼很快找到了向渊的位置。
那时候的向渊还是蛮小的一只,穿着小学二年级的校服,背靠在破落的墙壁上,脑袋低垂着,似乎睡着了。
但崇星很快反应过来,那不睡觉。
“救命啊——”
他拼尽全力地呼喊,发出求救讯号,希望能有人快点找到他们。
很快,警察和医护人员们找到了这里,将他们带离了黑暗。
躺在担架上的他眼前捂着一块毛巾,外面阳光很大,似乎已经到了第二天。
后来崇星才知道,原来在自己昏迷期间,向渊也挨了打,承受了很多强烈刺激的信息素。这让他一直觉得,木头的病,是因为绑架才造成的。
或者说,是因为他。
八岁的小崇星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淤青,右眼蒙着纱布,胳膊上和腿上都有清理伤口后留下的痕迹。身上穿着小学二年级的校服,是那种日式的衬衫配短裤,可惜上面都是脏兮兮的鞋印。
他站在医院走廊,眼神略带无辜和懵懂地望向走廊尽头的抢救室,任一些大人从眼前急匆匆地走过,他只是想知道,自己的朋友什么时候能从里面出来。
“嘶——”
手上的痛感使他不得不从回忆中抽身。
“发生什么了?”向渊垂着头,边清理伤口边问。
崇星:“没什么。”
“......”向渊捏着镊子的手一顿,崇星又嘶了一声。
“你轻点。”崇星带着怨气道。
“忍着。”向渊没理眼前这位爷的娇气,语气有些冻人。
崇星:“......”
向渊的脸离他很近。
他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忽上忽下,瞳孔是深褐色的,眼尾狭长,鼻子挺拔,嘴唇薄厚适中。
和小时候那张豆包脸简直天差地别。
崇星好似没来由地说:“十年了。”
“我记得他当初被判了十年。”向渊抬起头问:“你今天是看见他了吗?”
崇星小幅度地点了下头,又补了一句:“这次你可别掺和进来了。”
“为什么?”向渊停下手上的动作,声音淡淡的,听起来却有些执拗。
崇星笑了笑,想糊弄过去,待看到向渊脸上认真的表情后,又没了笑的力气。
他沉吟了片刻,低声说:“我怕你受伤......”
面对无尽的黑暗他没说怕,面对男人的毒打他也没说怕,偏偏到了这种时候,他说我怕。
向渊的手轻微一抖,不知道该将此时这种心情叫做什么。
他仰起头看着崇星的脸,一如当年坐在沙坑旁商量如何整治魔王时的模样。
远处回响着朗朗读书声,被风卷起的白色窗帘后面有满满一窗的霞光。
他说:“从前我没有缺席,往后我也要参与。
第 12 章 往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