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歌又问道:“最近一段时间,听涛阁没有与你书信,告知我们会押送赈灾银来此?”
崔镰摇晃着肥硕的大脑袋,胆怯地看了南歌一眼,嘀咕道:“我若知道,何至于此……”
南歌陷入困惑,如此看来,并不是崔镰将密函送给石进的。
那石进得知赈灾银的消息,又是从何而来?密函出自谁手?
难不成听涛阁会和石进直接来往?
“朝廷拨给苏城的第一批赈灾银,可是被你和石进,联手贪下了?”南歌追问道。
崔镰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他抬起袖子擦了擦,小声道:“没……没有,小人不知。”
“我们在命案的死者身上,发现了赈灾银。
而这个死者,和你的亲信周福来往密切,他私藏在靴子里的赈灾银,只能是周福给他的。
你觉得周福手中,为何会有赈灾银呢?”
南歌反问,半蹲下身子,逼问崔镰。
崔镰紧紧低头,声音颤抖道:“我在京城的生意出了点问题,需要银子周转,不得已才让石进拟了折子,请朝廷拨款赈灾……”
“你京城生意出问题,为何赈灾银会到周福手里?你糊弄谁呢?”南歌直接拆穿崔镰,抽出剑,直抵对方的肩头。
崔镰忙道:“大人饶命……饶命啊……小人都交代,您别杀我!”
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崔镰伏身跪在地上,萎靡道:“让石进上书请款的主意,是我们老板吩咐的。”
“渔阳先生?”南歌问道。
崔镰点了下头:“石进这人,滴水不漏,油盐不进,为了能逼他就范,我只好从他一双儿女身上下手。
石磊就是个纨绔子弟,很好拿捏。
然而,石磊毕竟不是他的亲子,总归差点意思。
但石婷不同,那丫头深受石进爱护和宠爱,自小就是个病秧子,石进私下遍揽群医,就是为了这个女儿,她就是石进的弱点,我们自然不会放过。
于是,我找到了巫族,发现巫族圣姑与石婷的渊源,便有了计策。”
崔镰说及此,哼了一声道,“那个圣姑之所以不遗余力地救治石婷,并非只为了履行石婷娘亲的遗愿。
不过是,她想讨好石进罢了,我看得出来,她爱慕那位知府大人。
可石进心里面念想的,唯有石婷病逝的娘亲。
石进也好,圣姑也罢,他们都想治好石婷的病,正道行不通,便只能寻求邪法。
石婷那丫头,也算是命大,居然活到了现在。
石进见她女儿被巫族人用蛊毒,歪打正着,真续了命,虽不认同做法,却也没有阻拦。
我正是看中了这一点,以给石婷治病为条件,让石进帮我。
石进虽做了让步,但从不插手我们的生意,除了草拟奏折,向朝廷请旨这件事,都选择了置身事外。”
南歌垂下视线,问道:“那批赈灾银,现在何处?都花出去了?”
“你们在死者身上发现的赈灾银,估计是周福背着我昧下的……”崔镰磨了磨牙,骂咧一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崔镰气恼,还想再骂几句,当撞向南歌不经意投过来的清冷目光时,立刻闭上嘴巴,不敢再造次,忙又低了低头,跪伏在地。
“南歌大人,小人说的句句属实。现下小人手中,已没有私藏的赈灾银了。
那批赈灾银,一部分给了县衙修路,另一部分,小人委派周福,送去京城听涛阁。
周福定是在途中起了贪念,昧下了银两。”
南歌轻声问道:“那你觉得,石进有没有背着你,也扣下了部分银子。
你共收了多少银两,有没有清点?可有账册记载?”
崔镰微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南歌的问题,茫然道:“不会吧,石进那脾气,还会私藏赈灾银?”
南歌歪头,直视崔镰,等对方的答复。
崔镰不太敢看南歌的眼神,仿佛多看一眼,就要被下面的牛头马面带去地府了。
“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能少留凭证就少留凭证,自然没有账册。”崔镰如实回道,“况且石进做事,很严谨,他又不屑与我们为伍,我以为,他不会觊觎钱财。”
南歌看向不远处的沈东君道:“老黑,把他绑了吧。”
“好咧。”沈东君走到崔镰身前,摘下腰间挂着的绳索,三下五除二,动作利落地把人捆成了肉粽子。
“俺也是纳闷了,你能认得南歌,却不认得俺?俺长得这么有特点,居然认不出俺黑无常来。”沈东君扯住绳子,把腿软的崔镰薅了起来。
崔镰看了眼沈东君,仅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嘀咕道:“你这种膀大腰圆的黑傻子,我可见多了,谁知道你就是黑无常……”
沈东君掏了掏耳朵,拧眉道:“你说啥?!”
“没……没说什么。”崔镰瑟缩了下完全看不到的脖子,自认倒霉地被沈东君拖走。
南歌回头看向北堂渊,崔镰的那几个侍卫均被制服,好在石磊将部分杀手引走,他们没费多少功夫,便摆平了这几人。
北堂渊擦干净自己的金刀,弯了腰扯下其中一人的面罩,质问道:“你们是哪一门的杀手,为何要替崔镰行事?”
“我们无门无派。”杀手轻声回应。
北堂渊却不以为然,搜查了一遍这些人的身,发现一块令牌,了然道:“你们是听涛阁阁主派来保护和监视崔镰的人吧?”
杀手看向北堂渊手里的令牌,懊恼地“切”了一声,瘫倒在地,不与挣扎,算是默认了。
北堂渊收起令牌,问道:“你们阁主没有与你们通信?告知你们京城派了钦差调查水怪案的事吗?”
“没有,若知道,绝不会让你们趁虚而入!”
北堂渊觉得此事蹊跷,京城外拦截他们的山贼,定是回去复命了。
而京城那方的主使者,也捎了密函给石进,但崔镰以及崔镰手下的这些人,都不知晓。
那只有两个可能,听涛阁送来的消息,被石进截住了,崔镰不知。
另一种可能,便是听涛阁与石进之间,有单线往来。
“石进……”北堂渊呢喃,正思忖间,顿觉脸侧微凉,她诧异地看向端看自己的南歌。
南歌凑近北堂渊,用微凉的手指,轻轻蹭了蹭北堂渊脸颊处的血渍。
血渍下并没有伤口,南歌适才缩回手道:“还以为,你被伤到了。”
北堂渊反应过来,抬手擦了下脸颊,看向手背浅浅的血迹,噙起笑意道:“不是我的,这些人虽然身手不错,但想伤我,还差了些。”
北堂渊扫了眼南歌的手,轻声道,“把手给我。”
“做什么?”南歌狐疑地抬了下眉梢,但还是把手伸了出来。
北堂渊从怀里掏出帕子,认真擦拭对方手上沾染的血渍,斜了眼倒在地上的杀手道:“他们太脏,别污了你的手,得擦干净。”
“嘶~酸死我了。”不知何时躲在树后的陆中焉,探出半边脸,捂着自己的嘴道。
他没想到,北堂老大也能有这么腻歪的时候。
北堂渊歪过头,瞪了眼躲在树后的人。
陆中焉笑笑,危险已经解除,他从树后走了出来,不忘唤上身后的人道:“石婷出来吧,已经没事了。”
身后并无动静,陆中焉微怔,忙回头看去。
哪里还有石婷的影子?
人不见了。
“……”陆中焉的脸色变了又变,巡视周围,眼底划过一抹焦虑,“这丫头,跑去哪里了……”
南歌看向难得严肃的陆中焉,近身询问:“怎么了,石婷不见了?”
陆中焉蹙眉,快速道:“先找到她吧。”
语落,陆中焉便折身而返,步履匆匆,可见他的担忧。
南歌觉察到了陆中焉的异样,他定是瞒着自己什么,方才他替石婷诊脉的时候,南歌便觉得不对劲。
她忙握紧手里的剑,随陆中焉找人。
北堂渊见状,扫了眼地上的几个杀手,封住他们穴位,将其捆在一起后,走到还处于懵然状态的石磊身前,嘱咐道:“你在此看着他们,等我的人来,随他们离开此处。”
滚动了下喉咙,颇为狼狈的石磊才迟缓地抬起头,看向北堂渊,沙哑着嗓音道:“婷儿是无辜的,你们要救她,带她走,或者……”
“我不会替别人做决定,去留与否,要看石婷自己的想法。”北堂渊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
南歌和陆中焉,在渡口旁的木桥下,找到了石婷。
发现她的时候,她面无血色,紧紧拽着胸前的衣襟,斜靠在桥下的木桩上,喘着粗气。
南歌快速跳了下去,她的手有些颤抖,探向石婷的鼻息。
直到传来微弱的热浪,南歌方舒了口气。
陆中焉看向下方的人,有些焦急。
南歌能跳下去,他可不能,只能用爬的,索性步步探路,好不容易才爬下陡坡,便踉踉跄跄地跑到石婷身边,气没喘匀,就念叨起来:
“我说你这丫头,怎就如此不懂事。
我不是说了吗,咱们各取所需,我给你治病,你教我看相卜卦。
你这病啊,说不定便治愈了。
怎么如此想不开,独自躲起来等死啊?”
陆中焉的嘴没闲着,边数落,边诊脉,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南歌很清楚,陆医官没有情绪,那就是出了大问题。
“你是我见过的,最吵闹的大夫。”石婷蹙了下眉头,抬起眼皮,看向陆中焉道。
“能吵醒你就好,与我们回去吧。”陆中焉半蹲下身子,拍拍自己的肩头道,“小歌子,扶她到我身上,我背她走。”
“算了吧,你弱不禁风的,还不如我。”石婷扯起嘴角笑了笑,转头看向南歌道,“小公子,我不想走了,我想在这里,等我爹来。
我知道,北堂大人已经派了手下,去请我爹了。
崔镰和我哥说的话,我也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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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崔镰交代,石进露底[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