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还有口气儿的,你们可派人带回。”李济和善的点了点头,呷了一口酒,又道:“可是那申将军却是此间的主犯,绝不能放!”
听李济这么一说,在场的白氏兄弟和柳如松尽皆心中一寒。
白氏兄弟本以为宝钞被焚一事已然了结,却不料方才还说得好好的,李济的口风却是说变就变。申石是他们的心腹家将,若是此人被定为失火案主犯,他们白氏兄弟又怎能置身事外?
而此刻的柳如松更是头大如斗,原在这鸿门宴上便惴惴不安,再加上这李济一惊一乍的向白家兄弟频频发难,心下担忧,若真动起手来,只怕自己难免有池鱼之灾。
“大人搞错了吧,参与救火的申石怎么会是主犯?难道宝钞被焚与他有关?”白奇眉头一紧,但好在还有些城府,随即又强自舒展了开来。他的眼睛直视李济,眼角还挤出了一丝笑意。
“是啊,这里多半是一场误会!”白圭实在没有二哥的涵养,说话间,身子前倾,手里的犀角杯也是抖动个不停:“下官也曾派人打听仔细,申石带着补给队伍当时只是恰好路过藏钞洞的附近,他们是听到洞内有人呼喊走水,这才带领士卒前去相救的!在此之前,在徐主事官兵的严防死守之下,他就连藏钞洞的边都没摸过一回。何谈进去放火害人呢?”
“火不是他放的。”李济微笑着指了指柳如松,对白家兄弟说道:“详细案情可询问这位柳百户。”
“事情是这样的……”柳如松不知李济这魔头又耍什么心眼,但按着两人的事先约定,还是将自己与洪云定那日在后山侦查的所见所闻详细的说了一遍。但当说到发现成尚尸体尾骨处有轻微裂痕,怀疑是申石所为之时。白奇立时打断了他的话头:“敢问柳百户,按照朝廷的典章,以区区这点证据,能不能就此断定此事便是申石所为?”
“不能。”柳如松面如难色,只能勉强回答。
“那么你们抓了申石之后,他有没有在严刑之下承认将那个闯祸的成尚踢入火海?”白奇很擅长步步紧逼。
“也没有。”审讯申石之事本来便由幻衣和幻生两人来办的。现下幻衣不在此地,原本守在门口的幻生眼见柳如松被问得颇为尴尬,便及时的接了一句。
“这不结了嘛?”白奇朝幻生瞥了一眼,见这奴才一副飞扬跋扈的模样着实不喜,但也只能强自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干笑着问道:“既然火不是申石放的,你们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便是杀死成尚的凶手,为何还要苦苦相逼?将之扣留呢?”
“不错,火不是申石放的,那个不小心打翻油灯,引起火灾的成尚也不是他杀的,可是他仍是重要疑犯。”这时,李济终于幽幽的开口说话了。
“哦?我等愿闻其详。”白奇与白圭眼光一碰,终于忍不住同时笑出声来:“看来大人已对此事的来龙去脉了然于胸了。那么烦请大人说说,这宝钞失火到底是何人所为?那个成尚又是怎么死的?而我白家的家将又犯了哪一条的王法?”
“两位稍安勿躁。听兄弟我慢慢讲来。”李济又呷了一口美酒,从容的娓娓道来:“宝钞失火,在场众人都瞧见是成尚打翻油灯所致,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儿,大伙儿并无异议。只是成尚之死却另有隐情;确切的说他并没有被烧死。而申石所犯之罪也并不是将成尚踢进火海,而是戕害同僚和叛逆大罪!”
“什么?”
白圭惊得倏然站起。
白奇方才还在微笑的脸孔刷的沉了下去。
即便是一旁作陪的柳如松也是惊得合不拢嘴。万没料到李济让其胡乱抓人,自个儿却偷偷的将整个案情调查个仔细,并在这除夕宴上忽然发难!
这个魔头意欲何为?
难道他还有别的目的?
一时间,这种种疑问涌上心头,却让柳如松越加不安……。
“唉,我说两位白爷何必如此惊恐,此等谋逆之事与你们并无干系,二位不妨只当这是一段评书,暂且听上一听,图个乐子也就得了。”李济显然很享受这么一惊一乍的说话。夜宴尚未结束,便已让这白氏兄弟一餐数惊,即便是龙肝凤胆也无从下咽。他这么一说,像是在为白氏兄弟撇清干系,但由于先前口风变得实在太多,纵是城府极深的白奇,也终于显出了羞恼之色。
“呵呵,原来李大人还有说书的雅好,那咱们可要洗耳恭听了。”白奇朝司徒腾使了一个眼色,手里的那只镶满宝石的银杯也适时的拿在了手上。只待对方图穷匕见,便摔杯为号,让四周埋伏的人马出手相袭。
“老子江湖漫自嗟,贩来古今作生涯。从古来三百二十八万载,几句街谈要讲上来。”李济兴致正浓的击箸而唱,却不是什么说书的定场诗,而是鼓词的音调,随即他放下筷子,嘴角边那冷冽的笑意泛起,似要笑遍天下苍生:“造成失火的成尚是鞑靼的奸细,而那申石也早就被他收买……”
呼呼呼,寒风吹得窗格隐隐作响,夜已深,天凉山下百姓的烟花炮竹已然迫不及待的炸了开来!
这是一个欢聚的节日!
这是一个温暖的日子!
可是在这翠微楼内,众人的心却被李济接下来的那番话语说得拔凉拔凉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宴安鸠毒(二)[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