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惊雷
《五律.破杵吟》
玄杵裂寒星,药尘杂铁腥。
啮残千齿碎,拗断一肱青。
拳印烙深怒,血眸焚晚暝。
丹炉空转夜,桥外咳声腥。
叶青设计的自动捣药齿轮机关,让丹坊效率倍增。
传统丹师却以“玷污丹道”为由聚众抗议,砸毁机器。
云辰调查发现,抗议领袖的家人被岭西镇黑市控制。
冲突爆发时叶青怒斥:“你们砸的是凡人救命药!”
晨光如金,慵懒地漫过朱雀桥南侧“青木丹坊”新漆的乌木招牌,在门前青石板上流淌成一片温暖的溪流。空气里,昨日炮竹残留的硫磺味尚未完全散尽,却已被一股更沉郁、更鲜活的气息强势覆盖——那是数十种草药在铜釜中熬煮、在石臼里被捣碎的混合芬芳,浓烈得几乎要凝成实质,霸道地宣告着此间主人的营生。
铺子深处,临后院天井的工坊内,迥异于寻常丹房沉闷单调的“咚咚”捣药声,正以一种稳定、强劲、充满机械美感的韵律轰响着。
“咔哒…轰隆!咔哒…轰隆!”
声音的核心,是一座半人高的奇异造物。
青铜铸就的基座厚重沉稳,其上,数十枚大小不一的精钢齿轮紧密咬合,构成一套繁复而精确的传动系统。一根碗口粗、表面布满玄奥凹槽符文的玄铁杵,被这钢铁之力驱动,遵循着某种冷酷无情的轨迹,一次次高高扬起,又裹挟着沉闷的风声狠狠砸落。
它下方的石臼,是整块青岗岩凿成,此刻正承受着这远超人力极限的狂暴冲击。臼内,大捧大捧干燥坚硬的“铁骨藤”根茎,在每一次重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碎裂成均匀细密的粉末。
叶青半蹲在基座旁,沾满黑色机油的手指灵活地拨动着某个精巧的青铜卡榫。额前几缕汗湿的碎发粘在皮肤上,脸上却不见疲惫,只有一种近乎燃烧的专注和亢奋。
“转速再提半成,阿福!”他头也不抬,声音在机器的轰鸣中依然清晰。
“好嘞,叶师!”学徒阿福应得响亮,踮起脚尖,麻利地旋动基座侧后方一个不起眼的黄铜旋钮。旋钮上刻着精细的刻度。随着他的动作,齿轮啮合的“咔哒”声骤然变得急促,玄铁杵起落的频率肉眼可见地加快,砸落时带起的风压甚至吹动了旁边架子上的药草。
“成了!”叶青猛地一拍大腿,油污在裤子上印出个清晰的掌印。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眼中跳跃着纯粹属于造物者的光芒,“这‘撼山杵的‘碎骨档位,总算调校到顶了!看看这粉末!”他探手从石臼边缘捻起一撮刚捣好的铁骨藤粉,细如烟尘,色泽均匀,“人力捣磨,两个时辰未必能出一臼。我这宝贝,半柱香不到!省下的力气,够搓多少药丸子?够救多少等药的命?”
他直起身,目光扫过工坊内另外几台稍小、结构各异的青铜机关兽。它们或负责筛分药粉,或负责搅拌药泥,都在有条不紊地运转。整个工坊弥漫着机油、金属与浓烈药香混合的独特气息,充满了秩序和力量感。
“叶师神技!”阿福由衷赞叹,看着那堆小山般的细粉,眼睛发亮,“这下咱们‘回春散的产量,怕是要翻好几番了!东街李婶她家小子的寒症,可算有指望了。”
叶青的笑容更大了些,拍了拍沾满油污的手:“这才刚开始!等云青那丫头改良的‘醒神散方子成了,凡人也能用,咱们这‘青木丹坊,才真叫给这朱雀桥添点不一样的烟火!”
他话音未落,前堂掌柜略显急促的声音穿透了机器的轰鸣传了进来:“叶师!叶师!您快出来瞧瞧!”
叶青眉头一皱,和阿福对视一眼,快步穿过堆满药材麻袋的过道,掀开通往前堂的布帘。
方才还井然有序的丹坊前堂,此刻气氛凝滞得如同灌了铅。
七八位身着陈旧但浆洗得干净、袖口和前襟或多或少沾着药渍的丹师,堵在铺子门口。他们大多上了年纪,脸上刻着风霜和长期烟熏火燎留下的印记。为首一人,身量瘦高,灰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洗得发白的靛青丹师袍,袖口绣着一只小小的、略显褪色的铜鼎纹样。他面容清癯,眉头紧锁,目光扫过铺子里光洁的柜台、整齐的货架,最终落在通往后院工坊的方向,那里,撼山杵沉重的轰鸣正隐隐传来。
正是南城老字号“百草堂”的坐堂丹师,莫怀仁。他身后跟着的,也都是附近几条街巷颇有名望的传统丹师。
莫怀仁负手而立,下颌微扬,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浸淫丹道多年的矜持与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压过了铺子里顾客的低语:“……丹道一途,讲求心手合一,火候随性。以金石蛮力,驱钢铁死物,粗鲁蛮干,搅扰药性之精微,亵渎丹师之匠心!此等行径,与屠夫操刀何异?简直是……玷污丹道清名!”
最后几个字,他刻意加重了语气,目光如冷电般射向刚刚走出来的叶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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堵在门口的丹师们立刻群情激愤:
“莫老说得对!祖宗传下的手艺,岂能被这些铁疙瘩糟蹋!”
“听听这动静!乌烟瘴气,哪还有半分丹房清净!”
“丹药是救命的东西!让这些冰冷铁器碰过,药性怕都要带上煞气!谁敢吃?”
“砸了它!不能让它坏了规矩,污了朱雀桥的风水!”
喧嚣的指责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叶青方才调试成功的兴奋。他看着这些义愤填膺的老丹师,看着他们眼中那份根深蒂固的鄙夷和抗拒,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和憋闷直冲头顶。
“玷污?煞气?”叶青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他往前一步,挡在通往后院的布帘前,目光毫不退缩地迎向莫怀仁,“莫老,您老炼丹几十年,靠的是心手合一。可您有没有算过,您那双‘合一的手,一年能捣碎多少铁骨藤?又能救下几个像东街李婶家那样,等着‘回春散救命却买不起贵价药的穷苦人?”
他猛地抬手,指向后院那轰鸣声传来的方向:“我这‘铁疙瘩,一刻不停!它没有匠心,但它有力气!它不懂药性精微,但它捣得够快、够细、够便宜!它让那些只能等死的凡人,有了活命的指望!这,就是它的‘道!”
叶青的质问掷地有声,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和不容置疑的信念。然而,这番直指核心的话语,非但未能平息众怒,反而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
“放肆!”莫怀仁身后,一个脾气火爆的矮壮丹师怒喝出声,脸色涨红,“黄口小儿,也敢妄论丹道?污了祖宗法门,还敢狡辩?给我砸开!看看是什么妖物在作祟!”
矮壮丹师话音未落,已有两三个年轻气盛的丹师学徒被煽动起来,仗着人多势众,竟真的推开拦在柜前的阿福和另一个伙计,气势汹汹地就要往后院工坊里冲!
“拦住他们!”叶青目眦欲裂,厉声喝道,同时一个箭步上前,试图挡住去路。阿福和另一个伙计也反应过来,咬牙拼力阻拦。
场面瞬间失控。推搡、拉扯、叫骂声混作一团。一个冲在最前的学徒猛地撞在叶青身上,叶青踉跄后退,后背“砰”地撞在通往后院的木门门框上。混乱中,不知是谁的手肘狠狠撞在了他肋骨上,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闷哼一声弯下腰。
“别碰那些机器!”叶青忍着痛嘶吼,声音因愤怒和焦急而变形。他看到有人已经掀开了布帘,看到了工坊内那些闪烁着青铜光泽的造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朗沉稳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般响起,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住手!”
声到人到。
一道青影如风般卷入铺内,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脚步微错,身形几个轻灵的转折,如同穿花拂柳,便已巧妙地插入了混乱人群的最核心。手臂舒展,看似随意地一拨一带,那几个冲得最猛
第343章 市井丹堂(上)[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