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潮后的泥滩上,总能见它举着螯钳挖沙,将圆滚滚的沙球堆在身后,像是在精心布置自己的地下宫殿。若被惊扰,便立刻收敛起张扬,八足齐动钻进石缝,只留两只眼睛在外面窥探,直到危险远去,才慢吞吞地爬出来,继续在潮间带寻觅海味。当夕阳为它镀上金边,那青黑的甲壳便泛起玛瑙般的光泽,连横行的影子都带着几分骄傲。待到锅中蒸汽升腾,这铁甲武士便卸下戎装,通体赤红,成了秋日里最诱人的滋味。石阶没入地底时,最后一缕天光被头顶的石门切断。岩壁渗出的荧光苔藓在两侧晕开淡绿,像谁打翻了装星辰的匣子,碎光沿着凿痕流淌,照亮脚下青石板缝里钻出的细草。水滴从穹顶垂落的钟乳石尖坠下,“嘀嗒”声在空旷里荡开,惊起角落蛛网里的飞虫,翅尖扫过兽首石柱的饕餮纹——那些千年未眨的眼珠是嵌着的夜明珠,此刻蒙着层灰,倒比暗处的幽光更显沉寂。
长廊尽头的汉白玉棺椁浮在半尺高的石台,棺盖浮雕的凤鸟垂首敛翅,尾羽扫过的地方,积灰被人拂开一角,露出底下鎏金铭文,笔画间沾着半片干枯的山茶花瓣。砖缝间朱砂凝成暗红的痂,依稀能辨出曾绘过云纹,是当年工匠用指尖抹上去的,如今细草从指痕里钻出来,把前朝的晨昏都顶成了毛茸茸的绿。
空气里浮着檀香与霉味的混合气息,像谁把永乐年间的某个黄昏封在了这方地下。钟乳石又滴下一滴水,“嘀嗒”声撞在棺椁上,惊得那只蒙尘的夜明珠眼珠似的,微微亮了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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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0章 扇贝[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