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卫辞权势太盛,恐成第二个黄嵩。”
他当时虽未应承,心里却终究存了芥蒂。
否则也不会将舅舅和浦尚书点入内阁制衡。
可此刻看着眼前的太傅,官至首辅,本可像黄嵩那样,靠着世家扶持安享荣华。
却偏要逆流而上,为素不相识的农户得罪天下权贵。
这份奏折哪里是改革方案,分明是卫辞以自身前程为赌注,写下的投名状。
“太傅!”
秦珩的声音低哑下来,
“之前,朕让舅舅与浦尚书入阁,是怕…”
“臣明白。”
卫辞打断他,躬身时袍角扫过地面,
“陛下是天子,当有制衡之术,陛下做的很好,臣心中只有欣慰。”
卫辞双眼含笑看着秦珩,眼神中真的满怀欣慰,真诚的让秦珩眼眶泛酸。
他忍不住想起自己八岁那年,太傅教他写“民”字。
说这字要先写“横”,像给百姓铺条路,再写“竖弯钩”,像护着他们走到底。
这些年,太傅教他经史,教他权术,却从未教他如何猜忌忠良。
是他自己学了些皮毛的制衡之术,就急着要用在最真心待他的人身上。
黄嵩当年结党营私,为的是黄家世代富贵。
太傅如今推行新法,为的是千万农户能活下去。
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较,简直是对太傅的羞辱。
“朕准了。”
秦珩拿起朱笔,在奏折上落下“依议”二字,笔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即日起,由太傅总领其事,所需人手、银钱,朕一概应允。
谁敢阻拦…”
他抬眼时,眼中已没了少年人的犹豫,
“以抗旨论处。”
卫辞叩首谢恩,额头触地的刹那,他听见头顶传来秦珩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太傅,从前是我…想错了。”
卫辞起身时,晨光正透过窗棂照进来,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
这一刻,秦珩忽然明白了“帝王”二字的真意。
不是猜忌与制衡,而是要像太傅那样,纵然前路遍布荆棘,也要为天下人踏出一条生路。
自古以来,变法改革的路就不好走,因为损害了太多上层人的利益。
若无统治者的鼎力支持,变法也好,改革也罢,都是纸上空谈。
好在卫辞这么多年没有闲着,他的背后有不仅有小皇帝的支持。
他还有可靠的盟友,朋友,还有永远支持他的家人。
卫辞要改革税制,取消人丁税,变为摊丁入亩的消息一出,震惊朝野。
百姓若是了解这项政策自然要是欢呼雀跃,但他们没有话语权,消息也不灵通。
一些出身寒门的读书人自然也是万分支持,可他们一样位卑人微。
反倒是那些被侵犯了利益的世家地主,他们手中有钱,朝堂有人,骂声自然也最响!
“卫辞这奸贼!是要掘我等祖坟不成!”
“我李家三代积攒的田产,凭什么要跟泥腿子一样缴税?”
“什么摊丁入亩?分明‘贪赃入己!”
“历朝历代,哪有官绅与百姓一体纳税的道理?这是要乱了纲常!”
“他这是要断天下士绅的活路!我等子弟寒窗苦读,好不容易挣个功名,难道还要跟佃农一样缴那劳什子田税?”
一时间,卫辞能听到的都是骂声和反对声。
更有甚者,在暗地里散布流言,说卫辞“勾结外臣,意图谋反”。
说他推行新法是为了“敛财自肥,动摇国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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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巷尾,那些被世家豢养的门客嚼着舌根,将卫辞骂成祸国殃民的奸佞。
仿佛他不是在革除弊政,而是在刨挖整个天下的根基。
这个情形卫辞早就预料到了,不就是打舆论战吗。
来自娱乐大爆炸时代的卫辞又怎会怕这个。
他早就把消息传播的最广也最远的《京城小报》揽在自己手里。
就在街头巷尾都在异口同声痛骂卫辞时。
《京城小报》开始刊登卫辞大力要推行的“摊丁入亩”到底是什么。
《京城小报》上用通俗易懂的文字,详细描述了“摊丁入亩”的税制对穷苦百姓的好处。
卫辞知道很多百姓不识字,还贴心让《京城小报》附上了憨态可掬的“漫画”。
左边画着旧制下,农人背着比人还高的税银,身后地主却摇着扇子纳凉。
右边画着新制下,农人捧着薄薄的税单笑出了牙。
地主虽眉头紧锁,手里的账本却写着“田多税多,公平合理”。
如此一来,很多不识得几个大字的人也能看懂其中的意思。
同时卫辞还发动自己多年分调到各省各县的寒门子弟的人脉。
让他们在民间大力宣传“摊丁入亩”对百姓的好处。
百姓们听说卫首辅要取消人丁税,一时喜的恨不能给卫辞立庙拜谢。
又听说朝堂上许多大臣反对,还煽动百姓骂卫大人,立刻怒了。
开始破口大骂反对“摊丁入亩”这个政策的大官。
京中街头巷尾的许多百姓渐渐明白了卫首辅要推行的到底是什么税制后,也立刻还改了口。
开始反骂与卫辞政见不和的官员。
无论背后之人给他们多少钱,他们也不愿再说卫辞一句坏话。
都说卫首辅乃是大周最为百姓着想的官员。
卫辞在百姓中的地位瞬间拔高了无数层。
先前跟着世家门客骂卫辞的百姓,如今再听到有人诋毁新法,会立刻瞪圆了眼睛反驳:
“你懂个屁!卫大人是要给咱们免丁银!”
“定是那些地主老爷怕缴税,才雇你来说坏话!”
更惊人的事发生在京郊大兴县。
那日有个姓刘的世家子弟,在酒馆里喝多了,拍着桌子骂卫辞“祸国殃民”。
说“摊丁入亩”是要断了天下士绅的根。
邻桌几个刚听完小报讲解的脚夫当即翻了脸,一人吼道:
“俺家去年刚缴完丁银,差点卖了闺女!你这穿绸戴缎的,懂什么叫苦?”
话音未落,酒馆里的农人、小贩全都怒上心头,不知怎的竟一拥而上。
有人掀了桌子,有人扔了酒碗,拳头巴掌雨点般落在那刘姓子弟身上。
等他被家仆抬回去时,已是鼻青脸肿,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等县衙来查案,问遍了在场的人竟没一个肯指认。
百姓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异口同声说:
“没瞧见,就见他自己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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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 防备[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