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在苏若雪手背镀了层淡金。
她垂眸望着掌心里的银梭密书,书脊上那道梭形纹路还带着昨夜熔铜时的余温,指腹擦过34;顾34;字刻痕,像在抚过某个隐秘的心跳。
34;它是在守护,还是在......指引?34;她的声音轻得像落在丝绸上的雨,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昨夜那只银蚕从《说岳全传》里爬出来的画面,此刻还在她脑海里闪回。
六足轻颤的模样,像极了幼时在苏州老家见过的蚕宝宝,可那是雪缎般的白,这只却泛着水银似的冷光,倒像是用顾承砚熔掉的窥镜铜水铸的。
顾承砚立在窗前,晨雾未散的弄堂里飘来豆浆摊的香气,他却像闻不见。
听见问话,指尖在窗台上叩了叩,转过脸时眼底有锐光:34;蚕不言,但心有所向。34;他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角,指腹蹭过她耳后那粒淡痣——那是他们定情时他记住的,34;我们送出去的不是一本书,是一根线。34;
苏若雪抬眼,看见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沉得像压着块老玉:34;牵向南京、杭州的线,也是反过来缠住山本咽喉的线。34;
窗外突然传来门环轻响。
青鸟掀开门帘的动作极轻,青布短打沾着晨露,发梢还滴着水——这是他夜探虹口后特有的痕迹。
他单膝点地,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摊开是半张被茶水洇过的日文电报:34;码头宪兵增了三倍,岗哨从五号仓库挪到了三号。
山本今早六点召集39;文化清查署39;,密会内容用了新密码本。34;
顾承砚接过电报,指节在34;文化清查署34;五个字上重重一按:34;他们怕的不是书,是书里藏着的39;真话39;能传出去。34;他忽然笑了,那笑像刀锋擦过鞘口,34;可他们更怕——有人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把假话变成39;真情报39;。34;
苏若雪听懂了。
她解下腕上的翡翠镯子,搁在案头当镇纸,转身去取账册时裙角扫过炭盆,带起几点火星。34;抚孤专户34;的红木匣子在书橱第三层,她记得清楚——上个月替圣玛利亚女中孤儿捐冬衣时,山本的人派了个账房先生来34;查账34;,那男人翻账册时指甲缝里有烟草味,看34;恤金34;条目时瞳孔缩了缩。
34;重开专户,把三笔汇款标成39;密书护送酬金39;。34;顾承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34;故意留在书房半日,让39;画后之眼39;的残余记忆捕捉。34;
苏若雪取来狼毫,砚台里的墨汁还带着昨夜研磨的凉。
她提笔时手腕微顿——34;画后之眼34;是三个月前破获的日方情报网,为首的画师能将所见所闻绘进屏风,再由细作拓印成图。
虽已伏法,但顾家书房那幅《松鹤图》里,还留着半片未被发现的绢底。
账册翻到七月页,她蘸了蘸墨,笔尖在34;抚孤34;二字旁轻轻一挑,改成34;密书34;。
三笔汇款分别是:34;七月初五,付39;北线暗桩39;两百元34;;34;七月初八,付39;沪西接应39;一百五十元34;;34;七月十一,付39;总调度39;三百元34;。
写到最后一行时,她故意在34;总调度34;的34;度34;字末笔拖长,墨痕在宣纸上晕开个小圈——这是她与顾承砚的暗号:数字是真,事由是假。
写完账册,她又摊开一张泛黄的地图。
那是她照着上海到杭州的驿路手绘的,松江、嘉兴、硖石镇的地名用小楷标得清楚,在34;松江醉白池茶馆34;和34;嘉兴烟雨楼茶棚34;两处,她用红笔圈了又圈,圈角还点了个极小的墨点——这是给34;画后之眼34;看的34;重点34;。
夜渐深时,案头的煤油灯结了灯花。
苏若雪将账册和地图并排摆好,起身时腰有些酸,伸手扶了扶桌沿,却触到个硬邦邦的东西。
低头看,是那只银蚕不知何时从书脊里钻了出来,正伏在红圈的34;松江34;二字上,六足轻轻叩着纸面,像在打某种暗号。
她刚要去捉,窗外忽然起了风。
风卷着梧桐叶扑在窗纸上,将账册页角掀起半寸。
月光漏进来,恰好照在红圈的34;醉白池茶馆34;上,银蚕的影子投在上面,竟与红圈的轮廓严丝合缝。
苏若雪望着那团重叠的光影,忽然想起顾承砚说过的话:34;我们要让山本的情报网变成一张破网——他越想补,洞就越大。34;
夜风渐紧,吹得煤油灯忽明忽暗。
银蚕顺着红圈爬了一圈,又钻进书脊。
账册上的墨迹在光影里忽隐忽现,像极了一张等待收网的图。
(三日后,当青鸟将截获的日方密报拍在顾承砚案头时,那页纸上正用红笔标着:34;重点监控松江醉白池茶馆、嘉兴烟雨楼茶棚,密书或经此二处传递。34;)三日后的雨丝裹着秋凉,顺着青瓦缝隙渗进顾家后巷。
青鸟掀门帘时带进来半片湿冷,青布衫下摆还滴着水,手里攥着的密报被油纸包得方方正正,边角却洇了淡墨——是从虹口宪兵队灶房烧纸堆里抢出来的。
34;顾先生。34;他单膝点地,将密报
第329章 银梭入书,暗线反牵[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