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雪的指尖刚触到信封,就像被烫了一下似的缩了缩。
那枚银簪在路灯下泛着幽光,与她鬓边珍珠簪子的光晕撞在一起,晃得她眼眶发酸。34;外婆......34;她喉咙发紧,这两个字卡在舌尖,被身后突然炸响的汽车鸣笛惊得散了。
顾承砚的手臂在她腰后一收,将她拽进墙根的阴影里。
他的掌心还留着方才翻墙时的擦伤,此刻抵着她旗袍上的盘扣,能清晰摸到她剧烈的心跳。
十字疤的脚步声混着粗重的喘息逼近,顾承砚余光瞥见那把泛着冷光的枪,喉结动了动——他本想先带她回绸庄取枪,可现在显然等不及了。
34;先看信。34;苏若雪突然抬头,睫毛上还沾着方才狂奔时溅的泥星子,34;我母亲......她一定留了办法。34;
信封是旧报纸糊的,边角磨得起了毛,拆封处用蜡封着朵梅花印。
苏若雪指甲轻轻一挑,蜡屑簌簌落在她手背上。
信纸展开时带起一股陈香,像极了她小时候偷翻母亲妆匣时闻到的,檀木与墨汁混着的味道。
第一行字就让她呼吸一滞:34;若雪,我的小月亮。34;
母亲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从前抄经时总说34;心正则笔正34;,此刻墨迹却有些抖,像是蘸着血写的。
苏若雪快速往下扫,当看到34;曙光行动真正目标34;几个字时,膝盖猛地一软。
顾承砚及时托住她后腰,这才没让她栽进泥水里。
34;承砚......34;她声音发颤,将信纸递过去时,指尖还在抖,34;你看......34;
顾承砚低头的瞬间,巷口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十字疤的手下砸了街角的路灯。
昏黄的光团里,他看见信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34;所谓转移设备不过是障眼法,真正的39;曙光39;是建立民间企业家、知识分子、海外华人的秘密网络。
松本要的是经济殖民,我们就用他们的规则,在金融、航运、纺织链上扎钉子。34;
他的指腹擦过34;海外华人34;四个字,突然想起上周在码头看见的,挂着星条旗的货轮上,有个老华人对着黄浦江磕了三个头。
当时他只当是思乡,现在想来,或许是母亲安排的暗线?
34;母亲说,只有合法渠道全被切断时才能启动。34;苏若雪的声音压得极低,混着远处追兵的谩骂,34;现在松本要清余党,霍夫曼计划要吞纺织业......34;
34;所以我们没有退路了。34;顾承砚替她说完,目光扫过信纸最后一行:34;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34;
34;砰!34;
子弹擦着他们头顶的砖墙飞过,溅起的石屑落进苏若雪的发间。
顾承砚拽着她往巷子里跑,鞋底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转过第三个拐角时,他突然停住——前面是顾家绸庄的侧门,门闩上挂着他今早亲手系的红绳,此刻正被穿黑风衣的人攥在手里。
34;周会长?34;苏若雪喘着气认出来人,是上海商会的周鸿年。
老人手里提着勃朗宁,枪柄上缠着与顾承砚怀表同色的铜链——那是去年抵制日货时,商会众人一起打的34;同心链34;。
34;顾少,苏小姐。34;周鸿年将枪抛给顾承砚,目光扫过苏若雪手里的信,34;我在绸庄守了三天,就等这封信。34;
顾承砚接住枪的瞬间,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
他终于明白母亲信里那句34;秘密网络34;不是空话——周鸿年能出现在这里,说明至少有三个他不知道的联络点已经启动。
34;松本的人追来了。34;他压下翻涌的思绪,将苏若雪护在身后,34;周老,您怎么......34;
34;令堂走前托我办的最后一件事。34;周鸿年从怀里摸出个铜哨,34;当年我们在日本留洋时,她总说39;商战要打明牌,但保火种得用暗棋39;。
现在暗棋该亮了。34;
苏若雪突然抓住顾承砚的手腕,她的掌心还留着信纸的温度:34;母亲说,启动39;曙光39;需要三样东西:商会的船票、海外的汇款、工人的账本。34;
顾承砚望着周鸿年鬓角的白发,又看向苏若雪眼里跳动的光。
十字疤的脚步声更近了,他却突然笑了——那是穿越以来,第一次觉得这场仗,或许能赢。
34;周老,34;他扣动枪机试了试手感,目光扫过街角的商会招牌,34;您说,明天的茶叙,能多请几位纺织业的老板吗?34;
周鸿年抚着胡须笑了,铜哨在他指间转了个圈:34;顾少想搭的台子,我这把老骨头,给您抬桩。34;
苏若雪将信纸小心收进衣襟,那里贴着她的心跳。
远处传来黄包车铃铛的脆响,混着追兵的叫骂,倒像是给这场暗战,敲响了开场的锣鼓。
顾承砚的鞋跟碾过侧门门槛时,后颈的冷汗才顺着衣领滑进脊梁。
周鸿年反手闩上门闩,铜锁扣上的脆响惊得梁上老燕扑棱着飞出去,扑簌簌的羽毛落在苏若雪肩头——方才在巷子里狂奔时,她鬓边的珍珠簪子不知何时松了,此刻正摇摇欲坠。
第206章 母信再启,布局先行[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