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雪忽然握住他的手腕。
阁楼风大，她的手却暖得像块捂久了的玉，34;承砚，你昨晚只睡了三个钟头。34;
34;等打完这一仗，我补三天。34;顾承砚反握住她的手，拇指轻轻摩挲她虎口的薄茧——那是管账时打算盘磨出来的，34;去罢，留两个便衣守在楼梯口，听见枪声别硬冲。34;
苏若雪走后，阁楼重归寂静。
顾承砚重新举起望远镜，正看见黑影翻进窗台。
为首那人穿藏青长衫，后颈有道蜈蚣似的伤疤——是上周在恒丰纱厂见过的34;野村健二34;。
他冲身后打了个手势，两个手下猫着腰摸向审讯室。
34;动手。34;顾承砚对着怀表轻声道。
下一秒，整栋福源里13号的灯全灭了。
黑暗中传来玻璃碎裂声，混着野村的低吼：34;中埋伏了！34;但顾承砚知道，真正的杀招才刚开始——二楼东边的窗户突然炸开一片火光，是军统特勤扔的照明弹，惨白的光里，六个便衣从暗门涌出，冲锋枪的火舌舔向野村的后背。
34;顾先生！34;楼下传来沈佩兰的尖叫，34;他们要杀我——34;
34;闭嘴。34;顾承砚听得见她指甲抓门的声响，34;你该谢我没让他们直接灭口。34;
枪战持续了七分半。
当最后一声枪响消散在夜雾里时，顾承砚摸着黑下楼，皮鞋尖踢到个温热的东西——是野村的半张脸，子弹从左眼穿进，血正顺着青砖缝隙往阴沟淌。
34;抓到活口了！34;便衣队长拖着个伤腿的小个子过来，那人右肩血肉模糊，染血的工牌在月光下闪着光：34;大隆机器厂 技术科 松本正雄34;。
顾承砚蹲下身，松本的冷汗正顺着下巴滴在他鞋面上。34;说。34;他扯松对方领口，露出锁骨处的樱花刺青，34;山田的目标是什么？34;
松本疼得翻白眼，却突然笑了：34;顾老板...你以为劫狱是目的？34;他咳出血沫，34;真正的戏码...在黄浦江。34;
苏若雪的脚步突然顿住。
她刚从二楼下来，手里的口红还攥得发烫，听见34;黄浦江34;三个字，睫毛剧烈颤动：34;棉纺仓库！34;
顾承砚的瞳孔骤缩。
那是上海最大的棉纺原料库，存着全市七成纱锭和染剂，若被炸——他不敢往下想，34;仓库守备队电话？34;
34;我已经让阿福去打了。34;苏若雪从袖中摸出怀表，34;现在是凌晨两点十七分，从福源里到仓库要二十分钟，他们至少需要半小时布置炸药。34;
34;不够。34;顾承砚扯下领带捆住松本的伤口，34;便衣队留一半看押，剩下的跟我去仓库。
苏小姐，带商会车队转移设备，先搬德国进口的精纺机，那是用钱买不到的。34;
34;我跟你一起去仓库。34;苏若雪把口红塞进他口袋，34;你需要人盯着爆破点。34;
顾承砚想说34;危险34;，却在触到她眼底的坚定时咽了回去。
他扯过她的围巾系在她颈间，34;跟紧我。34;
仓库外的梧桐大道上，两辆卡车的车灯划破黑暗。
顾承砚跳下车时，鞋底碾到片碎玻璃——是有人刚砸了门卫室的窗。
他摸出腰间的勃朗宁，冲苏若雪比了个34;靠墙34;的手势，自己则贴着铁门溜了进去。
仓库里堆着如山的棉包，月光从气窗漏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
顾承砚听见右侧传来金属摩擦声，是定时炸弹的齿轮在转。
他顺着声音摸过去，正看见三个穿工装的男人往棉堆里塞方形铁盒——最前面那个背影像根标枪，是山田信一。
34;放下武器。34;顾承砚扣动扳机，子弹擦着山田的耳际钉进墙里，34;你输了。34;
山田转身时，月光正照在他脸上。
那是张保养得很好的脸，眼角有细微的皱纹，像是总在笑，34;顾先生，你比我想象中难缠。34;他抬手，身后的手下同时举起了枪。
苏若雪的尖叫混着枪声炸响。
顾承砚看见她从棉包后扑出来，手里的铜算盘砸中左边枪手的手腕，子弹打偏了，擦着他的左臂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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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让他的动作更快，三枪连射，两个手下应声倒地。
山田趁机往仓库深处跑。
顾承砚追过去时，看见他正往最后一个炸弹按开关——红色数字跳到34;0334;。
34;趴下！34;顾承砚扑过去撞开山田，两人滚在地上。
炸弹在五米外炸响，气浪掀飞了屋顶的石棉瓦，碎木片像暴雨般落下。
等尘埃落定，顾承砚撑起身子。
山田躺在他身侧，胸口插着半块弹片，血浸透了月白色衬衫。
他盯着顾承砚，突然笑出了声：34;华北...要打起来了。34;
34;什么？34;顾承砚按住他的伤口，34;你说清楚！34;
但山田的瞳孔已经散了。
顾承砚在他口袋里摸到封未寄出的电报，字迹被血晕开，却还能辨认：34;华北事起，上海可乱不可亡。34;
34;承砚。34;苏若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的围巾歪在肩上，发间沾着棉絮，34;设备都转移到地下库房了，守备队说半小时后到。34;
顾承砚抬头。
东边的天已经泛起鱼肚白，晨雾里传来轮船的汽笛声。
他把电报塞进怀里，望着远处渐亮的天际，声音低得像叹息：34;战争...要来了。34;
苏若雪走过来，轻轻握住他染血的手。
她的指尖还带着仓库里棉絮的温度，34;那我们，准备好迎接它了吗？34;
顾承砚没有回答。
他望着松本被押上卡车的背影，那男人伤腿上的血滴在青石板上，连成一串暗红的脚印——这串脚印，会引他找到山田小组的最后一个成员。
而那个藏在阴影里的人，或许知道更多关于34;华北事起34;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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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山田现身，终局将启[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