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砚接过包裹，转身时瞥见江面上的朝阳。
货轮的汽笛响了，悠长的声音掠过码头，惊起一群白鸽。
他望着鸽群飞向天际，想起林泽远笔记里的话：34;这样的甜，不该被战火碾碎。34;
他戴上手套，跳上驾驶座。
货车发动的轰鸣中，他听见苏若雪在身后喊：34;承砚！34;
他回头，她站在码头上，晨光照得她整个人发亮。
她举起手，做了个摩斯电码的手势——是34;等34;。
顾承砚笑了，踩下油门。
货车缓缓驶离码头，朝着汉口方向而去。
风掀起油布一角，露出夹层里的账本，封皮上34;林泽远工作笔记34;几个字，在阳光下泛着暖黄的光。
有些秘密，该见天日了。
三辆蒙着油布的货车碾过汉口北郊的碎石路时，顾承砚的指节在方向盘上叩出轻响。
他掀开车帘一角，目光扫过路边歪斜的34;军事禁区34;木牌——与赵副官传来的地图分毫不差。
副驾上的老陈搓了搓冻红的手：34;顾先生，前头就是粮仓正门，守着两个伪军，枪都挂在肩上。34;
34;按计划来。34;顾承砚扯了扯围脖，将帽檐压得更低。
三天前在码头装货时，他特意让苏若雪往夹层里塞了半车蜀锦——此刻油布下飘出的织锦香，正随着冷风钻进伪军的鼻腔。
货车在铁门前刹住，顾承砚跳下车，从怀里摸出包哈德门香烟：34;老总，我们是重庆来的布商，给张处长送点川蜀新缎子。34;他指尖在烟盒上点了两下，这是与汉口站同志约定的暗号。
门岗伪军眯眼嗅了嗅空气里的丝香，伸手拍了拍货车：34;张处长前儿还念叨要换床帐子。34;他扯了扯同伴的衣袖，34;老吴，给开个门。34;
铁门34;吱呀34;打开的瞬间，顾承砚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
他望着院内堆得齐人高的草垛，表面晒得金黄，缝隙里却透出几缕不自然的灰——那是军粮票特有的麻纸纤维。
他冲老陈使了个眼色，货车刚驶进院子，就听见后方传来轮胎碾过碎石的脆响。
34;顾先生！34;藏在草垛后的青年压低声音，是汉口站的联络人小周，34;暗室在最西边仓库地下。
半小时前有辆篷布车刚卸完货，守卫换班要等正午。34;
顾承砚解下围脖系在腰间，这是行动开始的信号。
十二名商队伙计瞬间散开，有的装作搬运蜀锦，有的蹲在草垛边34;检查货物34;，实则用随身携带的洛阳铲探地。
当第三把铲子传来空洞的回响时，顾承砚的太阳穴猛地一跳——和林泽远笔记里34;地下三丈有钢筋34;的记载完全吻合。
34;搬开草垛！34;他扯开嗓子喊，顺手抓起一捆蜀锦甩在地上，34;老总们帮个手？
这缎子金贵，压坏了张处长要骂人！34;伪军们骂骂咧咧上前搭手，草垛被掀开的刹那，顾承砚的瞳孔骤然收缩——水泥地面上，三枚樱花状的金属凸起正泛着冷光。
34;毒气阀！34;他吼了一嗓子，拽着最近的老陈扑向墙角。
几乎同时，小周的枪响了——他用枪托砸碎了墙上的警报器。
顾承砚摸到后腰的勃朗宁，对着樱花标记连开三枪，金属碎片飞溅的瞬间，通风口传来34;嘶嘶34;的泄气声。
34;封锁所有出口！34;顾承砚擦了擦脸上的水泥灰，34;小周，联系赵副官，让驻军半小时内到！34;他蹲下身，用匕首撬开毒气阀底座，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电线——红线上缠着日文标签，写着34;远程引爆34;。
同一时刻的上海，苏若雪将最后一份电报稿塞进碎纸机。
她望着商会顶楼的电报室，窗外的法租界巡捕房正飘起炊烟——这是山田隆一每日午膳的信号。34;王姐，34;她转头对守在门口的女干事，34;去福兴里找老周头，让他把39;货已到39;的消息传给码头的陈阿福。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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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姐点头欲走，又回头瞥了眼桌上的密码本：34;苏小姐，山田今天上午往东京发了七封电报，最后一封用了新密匙。34;
34;我知道。34;苏若雪将碎纸机里的纸屑倒进铜盆，划亮火柴。
火光映得她眼尾发红，34;他发现粮仓暴露了。34;她摸出怀表看了眼时间，34;现在该急着跑路了。34;
黄浦江畔的日商株式会社顶楼，山田隆一的手在电话上悬了半分钟。
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像重锤，敲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汉口的联络人已经三天没回电。
他扯下西装扔在地上，从保险柜里抓出两沓美钞塞进皮箱，刚走到楼梯口就被人卡住了后颈。
34;山田先生这是要去哪？34;陈阿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的手下已经封住了所有出口。
山田转头时撞翻了花瓶，碎瓷片扎进掌心，却顾不上疼——楼梯拐角、电梯口、甚至窗外的消防梯，都站着戴鸭舌帽的商会伙计，帽檐下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
34;你们...违反租界条例！34;山田的日语带着颤音。
陈阿福笑了，用刀尖挑起他的领带：34;顾先生说过，对付豺狼，要用豺狼的规矩。34;他打了个响指，楼下传来汽车鸣笛——是苏若雪派来的囚车。
山田突然癫狂地大笑，血从指缝滴在大理石地面：34;樱花虽落，仍有火种！
你们烧不尽大日本的野心——34;话音未落，陈阿福的枪托已经砸在他后颈。
汉口粮仓内，顾承砚将最后一根引爆线剪断时，远处传来军号声。
他望着涌进院子的国军士兵，摸出内袋里的照片——林泽远穿着圣约翰大学的校服，站在樱花树下笑。34;林叔，34;他对着照片轻声说，34;我们烧了它的根。34;
日头偏西时，顾承砚在临时指挥点擦着枪。
小周举着电报冲进来，纸页被风掀起一角：34;苏小姐的急电！34;
顾承砚撕开信封，熟悉的簪花小楷跃入眼帘：34;林泽远的密信还有一段未读完的内容......34;
他的手指在34;未读完34;三个字上顿住，窗外的夕阳突然刺得人睁不开眼。
远处传来驻军搬运粮票的吆喝，混着风里若有若无的丝香——像极了苏若雪整理账本时，袖口飘出的茉莉香。
34;小周，34;他将电报折好收进怀表夹层，34;让驻军再加派二十人守外围。34;他望着粮仓方向，那里的天空正飘起细雪，34;我等苏小姐的下一封电报。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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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遗照密语，真相终现[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