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4;跟紧。34;顾承砚低喝一声，率先踏上青石板。
他的皮靴故意碾过块碎瓷片，脆响惊得门内守卫同时举枪。
34;什么人？34;叼烟的守卫用枪管挑开半扇破门，月光漏进来，正照见顾承砚肩上的双杠星徽。
顾承砚反手按住阿贵的肩膀，让他踉跄着往前栽：34;兄弟，撑住！34;他转头时军帽檐一偏，露出紧抿的唇角，34;军需处吴副官，带伤兵来查账。34;他从内袋摸出张皱巴巴的公文纸，借着守卫的火光扫了眼——是三个月前重庆行营发的34;军资核查令34;，边缘还留着苏若雪用茶渍做的旧痕。
守卫的枪管往下垂了寸：34;查...查什么账？34;
34;老钱庄十年前吞了十八家粮行的押款，现在要充军粮。34;顾承砚的拇指碾过公文纸边缘，那里有他用指甲掐出的三个凹痕——苏若雪教的，遇到盘查就说34;粮行押款34;，陈启明的人最怕漏了军资的风声。
果然，守卫的喉结动了动，叼着的烟掉在地上。
34;那...那您请。34;守卫哈着腰退开，枪管磕在门框上，34;就是这地儿潮，您当心脚。34;
阿贵扶着墙直喘气，裤脚的34;血34;正顺着砖缝往下淌。
顾承砚余光扫过两人腰间的枪套——都是德国造的毛瑟，保险没关。
他低头时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心里的算盘噼啪响：陈启明派的是实战过的兵，不是混码头的小痞子，这说明34;双子星34;里藏的，比他想的更要紧。
穿过前堂时，霉味裹着铁锈味直钻鼻腔。
顾承砚踢开块塌落的梁木，月光突然被什么东西折射——墙角半块铜镜，镜面蒙着灰，却映出后墙砖缝里的铜环。
他装作踉跄，手撑在砖墙上，指尖触到凸起的纹路：是钱庄特有的34;九连环34;暗记，每个环对应不同库房的钥匙孔。
34;吴副官？34;守卫在身后喊。
顾承砚转身时露出恰到好处的不耐：34;找账本呢！34;他抄起条断凳砸向铜镜，碎瓷片飞溅中，后墙34;咔34;地弹出道半人高的暗门。
阿贵立刻捂住嘴咳嗽，守卫被飞溅的瓷片惊得后退两步，顾承砚趁机闪进暗门，反手扣住门闩。
密室里霉味更重，却混着油墨的甜腥。
顾承砚摸出怀表，用表盖的反光扫过墙面——整面墙都是铁柜，最中间那个锁眼泛着新铜的光。
他从鞋底抽出片薄钢片，是苏若雪用账房裁纸刀磨的，插进锁眼轻轻一挑——34;咔嗒34;，锁开了。
牛皮纸包的文件整整齐齐码在铁柜里，最上面那张写着34;资金转移计划书34;，字迹是陈启明的瘦金体。
顾承砚的指尖在纸页上顿了顿，突然想起三天前苏若雪在电报里说的34;川流34;——原以为是陈启明走私的代号，现在看，34;川流34;是长江水，要把民族企业的血全抽干。
他迅速翻页，瞳孔骤缩：34;日本驻华经济顾问松本正雄34;的签名赫然在目，下面附着详细的粮价操控表、汇兑市场打压方案，甚至有34;上海纺织业破产时间表34;。
最后一页夹着张照片，是陈启明与松本在虹口居酒屋碰杯，背景里的樱花旗刺得他眼疼。
34;顾先生看得可还仔细？34;
冷笑声像冰锥扎进后颈。
顾承砚反手去摸勃朗宁，却触到枪管上的凉——不知何时，暗门已被推开，陈启明倚在门框上，月白长衫一尘不染，左手握着的柯尔特手枪正对着他心脏。
34;你怎么...34;
34;我怎么知道你会来？34;陈启明的指甲敲了敲怀表链，那是顾承砚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34;上个月你让重庆商会的老张查白鹭岭下水道，我就知道你要抄后路。34;他往前走两步，皮鞋尖踢到顾承砚脚边的文件，34;至于老钱庄...你以为十年前的大火是意外？
那是我烧给日本人看的——破庙底下埋金子，才最安全。34;
顾承砚的后背贴上铁柜，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
他想起长衫男昏迷前的笑，想起苏若雪电报里的34;真正的川流34;，原来从南京那杯碧螺春开始，陈启明就在等他入局。
34;你聪明，但还不够聪明。34;陈启明的枪口抬了寸，34;你以为找到计划书就能救上海？
松本的人此刻就在码头，等我发信号，这些数据就会变成密电，顺着海底电缆到东京。34;他摸出个黑色遥控器，拇指按在红色按钮上，34;而你...34;
34;陈老板好兴致。34;顾承砚突然笑了，笑得陈启明的枪口晃了晃，34;你猜苏若雪为什么把坐标写在账册夹缝里？34;他的拇指轻轻划过计划书边缘，那里有行极小的铅笔字——34;已抄送香港《大公报》34;。
陈启明的瞳孔猛地收缩。
就在这瞬间，顾承砚的脚尖勾住脚边的断砖，用力一踢！
砖块砸中陈启明手腕的刹那，他扑向暗门，却听34;叮34;的轻响——陈启明的拇指还是按下了遥控器。
黑暗如潮水涌来。
顾承砚撞在墙上，耳朵里嗡嗡作响，只听见金属门锁闭合的闷响，像口棺材盖砸在头顶。
他摸到腰间的勃朗宁，手指在扳机上收紧，突然听见陈启明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混着回声：34;顾先生，这地下室的氧气，够你撑到天亮吗？34;
潮湿的霉味里，顾承砚闭了闭眼睛。
他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第三下时，指尖触到了铁柜边缘——那里有道半指宽的裂缝，是刚才铁柜被撞开时留下的。
他的呼吸逐渐平稳，黑暗中，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心里响起：苏若雪说过，老钱庄的地窖连通着苏州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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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雾都迷踪，陈启明的最后赌注[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