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米39;是我们的织机！34;
顾承砚的拇指抵着下颌，目光在胶卷与账本间来回。
他想起三天前在闸北遇到的老周，那老头蹲在废墟里抹眼泪，说34;日本人连修机器的零件都抢34;，此刻真相像把重锤砸下来——哪里是抢，分明是有组织、有计划地吞噬民族工业的血肉。
34;现在冲进去，能截回至少三十台织机。34;苏若雪抓起外套就要往身上套，发梢扫过胶卷时带起一阵风，34;我去叫陈阿四的巡防队，半小时就能到......34;
34;等等。34;顾承砚按住她手腕，力道不大，却像铁箍。
他望着她眼底跳动的火光，声音放得极轻：34;你说仓库里堆的是零件，可赵老板说39;纺纱厂挂面粉厂的牌子39;——如果这里只是中转站呢？34;他抽过她手里的便签，在34;福源米行34;旁画了个圈，34;他们要的不是零件，是把这些设备运去更隐蔽的地方组装。
我们现在动手，打草惊蛇，他们换个码头，换批人，我们又要从头查起。34;
苏若雪的睫毛颤了颤。
她望着他眼底的冷静，突然想起昨夜在码头，他也是这样按住要冲去理论的自己，说34;要让他们自己把狐狸尾巴露出来34;。
此刻木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34;咚——咚——34;，像在给她的心跳打拍子。
34;你想......钓鱼。34;她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声音里带着点咬牙切齿的佩服。
顾承砚笑了，指腹蹭过她发间翘起的碎发：34;钓那条藏在阴影里的大鱼。34;他从西装内袋摸出个铜哨，是前几日从帮派老七那里换来的联络器，34;明天我去见委员长，把胶卷和这些证据都递上去。
等官方介入，我们再收网——到时候，他们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34;
苏若雪忽然握住他的手。
他掌心有常年握算盘磨出的薄茧，此刻却烫得惊人。34;好。34;她轻轻应了声，将胶卷重新用油纸包好，塞进他西装内袋最里层，34;但你要答应我，收网时我要站在你身边。34;
次日的财政部会议室飘着龙井茶的香气。
顾承砚站在椭圆形会议桌前，面前摊开的《敌伪资本渗透路径分析报告》边角被翻得发卷——那是他和苏若雪熬夜用复写纸抄了七遍的成果。
委员长的侍从官推了推金丝眼镜：34;顾先生说日商通过39;账期漏洞39;转移资金，能否具体说说？34;
34;就像拆东墙补西墙。34;顾承砚翻开第二页，上面贴着日商34;松本洋行34;近三年的交易记录，34;他们先用高账期拖住民族企业，等我们资金链吃紧，再用39;低息借款39;套牢。
去年顾氏绸庄差点倒闭，就是因为松本突然把原本三个月的账期改成半年——34;他的手指重重敲在34;松本34;与34;福源米行34;的交叉账目上，34;而这些多出来的账期差额，最后都流进了苏州河畔那座仓库。34;
会议室里响起抽气声。
财政部长推了推椅子站起来，指尖压在34;联合经济监察组34;的提案上：34;顾先生这个提议，确是切中要害。
民间商会熟悉市场，军统掌握情报，两边搭上线......34;他抬眼看向顾承砚，34;你可有合适的人选？34;
34;苏若雪。34;顾承砚几乎是脱口而出，34;她管了顾氏三年账房，全上海的资金流向她闭着眼都能画出来。34;他想起昨夜在账房，她伏在桌上整理资料的侧影，发梢沾着墨点，却笑得像个孩子：34;而且她比我更清楚，这些数字背后是多少工人的饭碗。34;
散会时已近黄昏。
嘉陵江的晚风卷着潮气扑在两人脸上，苏若雪的缎面旗袍被吹得鼓起来，像朵要飞的云。
顾承砚望着江里的落日，忽然说：34;我以前总觉得，商战就是算成本、比价格。
可这三个月......34;他喉结动了动，34;我看见赵老板眼里的血丝，看见老周蹲在废墟里哭，才明白最可怕的不是日本人的枪，是我们自己先信了39;民族资本撑不住39;的鬼话。34;
苏若雪轻轻握住他的手。
江风掀起她的发，露出耳后那颗淡褐色的小痣——那是三年前她替他挡酒时，被碎酒瓶划的。34;但我们没有动摇。34;她仰起脸，眼睛里映着晚霞，34;你看，赵老板不是带着证据回来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老周今天还来绸庄，说要跟着我们学新织法。34;
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转头，看见个穿灰布中山装的年轻人跑过来，领口的军统徽章在暮色里闪了闪。
他扶着膝盖喘气，话不成句：34;顾先生......苏州河仓库......昨晚......34;
顾承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震得耳膜发疼。
苏若雪的手在他掌心里收紧，像片被风卷走前最后抓住树枝的叶子。
34;爆炸了。34;信使终于喘匀气，34;巡捕房说是电线短路，可我们在废墟里挖到了......34;他压低声音，34;日本产的雷管碎片。34;
顾承砚的西装内袋突然一沉。
那里还装着苏若雪用油纸包好的胶卷，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炭，烫得他几乎要跳起来。
他望着江对岸渐次亮起的灯火，喉咙发紧——他们要钓的大鱼，怕是已经察觉了。
34;若雪，回商会。34;他转身就走，鞋跟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又急又重，34;把所有知道仓库信息的人都找来。
还有......34;他回头看她，目光像把淬了火的刀，34;让老七的人去查松本洋行最近的船期。34;
苏若雪小跑着跟上，裙角扫过江边的芦苇。
她望着他绷紧的肩线，突然笑了——这样的顾承砚，才是那个能护住上海的人啊。
两人的身影很快融入暮色里，只余下江风卷着芦苇叶沙沙作响，隐约传来信使的声音：34;顾先生！
还有件事......34;
喜欢。
第69章 死人归来，真相浮现[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