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方,目光冷淡。
可等引路的宫人刚退下,殿门沉重合拢,阿蛮周身那层清冷疏离的圣女光环瞬间消散殆尽。
她摘下面纱,快步上前,目光急切地落在眼前之人那略显粗糙的深色皮肤和那撇标志性的小胡子上,像是要透过这层伪装确认什么。
“你......”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和后怕,“你怎么敢就这样跑来?还弄成这副样子!”
她想伸手去碰碰妹妹的脸颊确认真假,又碍于那逼真的伪装生生忍住,只得一把攥住对方的手腕,力道泄露了她的惊惶,“中原皇宫是什么地方?万一被人识破,你让我怎么办?”
她语速又快又急,上下打量着这身郎中的行头,眉头紧锁:“这一路没人为难你吧?有没有遇到麻烦?我就该早点找到你.......”
谢意卿没想到原身的阿姐开口便是这番连珠炮似的关怀,那撇小胡子下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动。
刚刚的清冷感稳重大美人呢?
怎么变成话痨了。
她心下莞尔,反手轻轻拍了拍阿蛮的手背:“阿姐,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阿蛮却并未被轻易安抚,秀眉依旧紧蹙:“这怎能叫没事?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步步凶险,一言一行都被人盯着!你的身份万一......”
谢意卿眸光微转,带着几分试探打断她:“阿姐光顾着说我了?你明知中原是龙潭虎穴,不也从南疆千里迢迢赶来了?莫非......”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是为了那位太子殿下?”
话音未落,她便清晰地看到,阿蛮那白皙如玉的脸颊上,倏地飞起两抹极淡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才不是......”阿蛮下意识地否认,声音却弱了下去。
对上谢意卿那双了然又带着点戏谑的清澈眼眸,她像是被看穿了心思,有些懊恼,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她稍稍别开脸,声如蚊蚋,“一是不愿轻易开罪中原皇室,引来祸端;二是......我确实对太子殿下......存有几分好感。”
她顿了顿,声音里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而且,你也知道,我实在不愿接受阿爹为我定下的那门婚事。”
谢意卿闻言,微微一怔。
阿蛮提及婚事时那份微妙的抗拒与无奈,让她仿佛透过眼前少女娇羞却暗含烦恼的眉眼,看到了那个同样身负蛊族血脉,或许也曾为情所困、挣扎于命运安排的女人,原身与阿蛮的......母亲。
殿内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熏香袅袅。
然而,这份姐妹间的私密低语并未持续太久。殿外忽然传来内侍略显尖锐的通传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太子殿下到——”
阿蛮神色瞬间一凛,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握着谢意卿的手,方才那份小女儿的情态被她迅速敛起,一层端庄疏离的面具重新覆上她的脸庞,速度之快,令谢意卿都暗自咋舌。
谢意卿也收敛心神,垂眸退至一旁。
只见宇文盛一身杏黄常服,步履从容地踏入殿内。
他目光先是落在瞬间恢复清冷模样的阿蛮身上,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与热切,随即才转向一旁的谢意卿,语气温和却带着天生的居高临下:
“原来谢郎中也在。可是圣女召你来商议皇妹的病情?有何进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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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意卿还未开口回应,就被殿外又一次响起的通传声打断。
“首辅大人到——”
这声通报比方才太子来时更显肃穆,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谢意卿心头微微一紧,但面上不显,只将头垂得更低,恭敬地退至更角落的位置,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手腕上那圈被魏淮掐出的青痕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她伪装得这么严实,应该认不出来吧?
宇文盛听到通报,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舒展,脸上重新挂起温润得体的笑意,转身面向殿门。
魏淮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
他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看不出丝毫昨夜经历痛苦的痕迹。
他的目光先是极快地扫过全场,如同最精准的尺规丈量过每一寸空间和每一个人,最后落在太子宇文盛身上,微微颔首:“殿下。”
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情绪。
“魏大人来得正好。”
宇文盛笑着开口,语气熟稔,“孤正与圣女和谢郎中询问皇妹的病情。”
他侧身,将身后的阿蛮和角落的谢意卿显露出来。
魏淮的视线这才缓缓移向阿蛮,执礼道:“有劳圣女费心。”
他的礼节无可挑剔,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无多少温度,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个必要的流程。
最后,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落到了角落那个低眉顺眼、皮肤黝黑、留着撇小胡子的郎中身上。
“这位便是昨日妙手回春的谢郎中?”魏淮的语气听不出是疑问还是陈述。
谢意卿感到那目光有如实质,落在自己头顶,带着一种审视的穿透力。
她稳住心神,上前一步,用刻意改变的沙哑嗓音恭敬回道:“草民谢一,参见首辅大人。昨日不过是侥幸,不敢当‘妙手二字。”
魏淮看着她,没有说话。
殿内陷入一种短暂的寂静。
太子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看魏淮的神色,又暂时按捺住了。
魏淮的目光在“谢郎中”那低垂的脑袋、那撇小胡子、以及那双因为刻意低头而看不清神采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
中药味......
“谢郎中似乎有些面生,”魏淮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平淡,却让在场除他之外的所有人心头都跳了一下,“不知师从何方?京城的名医,本官倒也认得几位。”
谢意卿头皮微微发麻,维持着恭敬的姿态:“回大人,草民乃滇南人士,师从乡野游医。初次入京,蒙陛下不弃,才有幸为公主诊治。”
“滇南......”魏淮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目光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圣女阿蛮,又落回“谢郎中”身上,“难怪与圣女算是同乡。看来滇地倒是人杰地灵,尽出能人。”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这话里的意味,却让阿蛮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宇文盛似乎觉得气氛有些过于紧绷,笑着打圆场道:“是啊,皇妹能得遇圣女和谢郎中,实乃大幸。魏大人,你说是吧?”
魏淮缓缓收回目光,看向太子,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几乎不算笑意的弧度:“殿下说的是。确是......幸事。”
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没做,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整个偏殿,将方才那一点姐妹私语的余温彻底驱散,只剩下冰凉的、属于权力和审视的寒意。
谢意卿维持着躬身的姿势,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冰冷而探究的视线,并未完全从自己身上移开。
他起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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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章 南疆蛊女vs中原权臣07[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