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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铜镜照冤[2/2页]

聊斋新介 吕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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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我拼命地、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着那几乎要将我吞噬的恐惧,牙关紧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不成调的字:“你……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你的仇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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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中悬浮的女子身影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她那双哀伤欲绝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更浓重的痛苦和刻骨的恨意,那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让周围的幽绿光芒都为之波动。她缓缓抬起一只半透明的手,指向镜面深处。
     随着她的动作,镜面幽绿的光芒如同沸腾的水面,剧烈地波动、旋转起来!光芒中心,景象飞速变换!
     不再是那座破败老宅的全貌,而是聚焦到了宅院深处,一间灯火通明、陈设古雅的书房内!景象异常清晰,如同身临其境!
     一个穿着同样淡青色旗袍的年轻女子——正是眼前的她!正坐在书桌旁,就着一盏明亮的台灯,低头专注地写着什么,侧脸温婉娴静。书桌对面,坐着一个穿着考究长衫、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气质儒雅,正捧着一本书看,神态安详。画面宁静而温馨,充满了书香门第的气息。
     突然!
     书房的门被粗暴地一脚踹开!几个穿着黑色短打、面目凶狠狰狞的彪形大汉,手里提着寒光闪闪的斧头、砍刀,如同地狱里冲出的恶鬼,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为首一人,满脸横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额角斜劈到右嘴角,像一条丑陋的蜈蚣趴在脸上,他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凶残和贪婪!
     宁静瞬间被撕得粉碎!
     温婉的女子惊骇地抬起头,手中的笔掉落在地。儒雅的中年男人猛地站起,厉声呵斥:“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回答他的,是刀疤脸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干什么?送你们全家上路!要怪,就怪你爹不识抬举,挡了我们刘爷的财路!弟兄们,给我杀!一个不留!值钱的全带走!”
     杀戮,在瞬间爆发!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任何怜悯!
     刀光斧影,疯狂地劈砍!温婉女子凄厉的尖叫戛然而止,被一把砍刀狠狠劈中后背,鲜血瞬间染红了淡青色的旗袍,她像一片凋零的叶子,软软地扑倒在书桌上。儒雅的中年男人目眦欲裂,抄起桌上的砚台砸向一个打手,却被另一人从侧面狠狠一斧头劈在脖颈上!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他捂着脖子,眼睛瞪得滚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声响,重重地栽倒在地,身体痛苦地抽搐着。
     打手们如同嗜血的豺狼,在书房里疯狂地翻箱倒柜,砸毁精美的瓷器,抢走金银首饰、古玩字画。惨叫声、狞笑声、器物破碎声……交织成一曲人间地狱的丧歌!刀疤脸站在血泊中央,一脚踢开中年男人还在抽搐的身体,弯腰从书桌抽屉里粗暴地扯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小匣子,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几件光华璀璨的翡翠首饰!他脸上露出贪婪而得意的狞笑!
     景象如同被按下了快进键,画面飞速切换!凶残的杀戮蔓延到了宅院各处!丫鬟、仆人、甚至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冰冷的利刃下惨叫着倒下!鲜血染红了青石板的地面,浓重的血腥味似乎穿透了镜面,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最后,画面定格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上!整座曾经雅致安宁的大宅,被冲天烈焰吞噬!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映照着刀疤脸和他手下们带着财物、扬长而去的狰狞背影!还有那在火焰中痛苦扭曲、倒塌的门窗梁柱……
     镜面中的景象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幽绿的光芒也黯淡下来。那悬浮在镜面上的女子身影,变得更加虚幻透明,她的身体因为巨大的悲愤和痛苦而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随时会消散。她那双饱含血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声音因为极度的仇恨而变得尖锐、凄厉,如同杜鹃啼血:
     “我……我叫……林素秋……那是我的家……林家老宅……就在……城西……梧桐巷……最深处……”
     “杀我全家……夺我家产……放火烧宅……毁尸灭迹……”
     “仇人……刀疤刘……刘天魁……他……他就在城里!他……还有后人!!”
     “血债……必须……血偿!!”
     “先生……求你……帮我……找到他们!!”
     “七月十五……子时……带镜子……去老宅……旧址……他们……必来!!”
     “让镜子……照见他们!照见……他们的罪!!!”
     最后一个“罪”字,她几乎是嘶喊出来的!带着倾尽三江五海也洗刷不尽的滔天怨恨!喊完这句话,她那本就虚幻的身影剧烈地波动起来,如同被狂风吹散的烟雾,瞬间变得极其淡薄,几乎与镜面幽绿的微光融为一体。她深深地、充满无尽哀求和怨毒地看了我最后一眼,然后,如同耗尽所有灯油的残烛,倏地一下,彻底消散在镜光之中。
     幽绿的光芒也骤然熄灭。
     铜镜“哐当”一声,从虚浮的半空跌落回八仙桌上,恢复了那副死寂、冰冷、布满污垢的样子。
     房间里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和阴冷气息,也随之缓缓消散。
     我像被抽掉了全身骨头,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瘫软在地,后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冷刺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失控地撞击着,每一次跳动都带来一阵窒息般的闷痛。耳朵里嗡嗡作响,林素秋那凄厉绝望的哭喊、刀光斧影下的惨嚎、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仿佛还在耳边疯狂地回响、交织,几乎要将我的耳膜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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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宅……梧桐巷……刀疤刘……刘天魁……后人……七月十五……子时……
     这些血淋淋的关键词,如同烧红的烙铁,一个接一个地狠狠烫在我的脑海里。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我的四肢百骸,但在这灭顶的恐惧之下,一股源自求生本能的、被逼到绝境的狠戾,却如同野火般悄然滋生、蔓延。老周说得对,这因果,我沾上了,甩不脱了!不把这事了结,我迟早会被这镜子里的滔天怨气活活耗死!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着了魔。白天,我强打着精神在潘家园支应着摊位,但只要一有空隙,就立刻拿出手机,像个幽灵一样,在那些本地历史论坛、旧闻档案馆的网站、甚至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聚集的公园角落里,旁敲侧击地打听。
     “梧桐巷?老哥您知道城西梧桐巷吗?听说以前挺有名的?”
     “林家?对对,听说以前是书香门第,挺有钱的……后来?后来听说遭了火灾?挺惨的?”
     “刀疤刘?刘天魁?这人您听说过吗?解放前混道上的?脸上有刀疤?……”
     每一次提起“梧桐巷”、“林家大火”、“刀疤刘”这些字眼,我都小心翼翼,心脏提到嗓子眼,生怕引起旁人异样的目光。大多数时候,得到的都是茫然的摇头或者语焉不详的敷衍。城西改造得太厉害,梧桐巷那片早就拆得面目全非,成了新楼盘的地基。几十年前的旧事,知道的人本就少,还活着的更是凤毛麟角。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或者说,是那面镜子里的怨念在冥冥之中牵引。在一个老旧社区的小公园里,我遇到了一位摇着蒲扇乘凉的耄耋老人。当我不抱希望地再次提起“梧桐巷林家”时,老人混浊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惊惧的光芒。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家……造孽啊!多好的一户人家!林老爷是教书先生,顶好的人!林小姐……唉,才貌双全……一把火啊……全没了!听说……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一个脸上有疤的……叫……叫刘什么的……心狠手辣!手下养着一帮亡命徒!专干杀人越货的勾当!那晚……血流成河啊!后来……听说那姓刘的,摇身一变,成了什么……爱国商人?呸!他那些钱……都是血染的!子孙后代倒是享福了,穿金戴银……住在城东那片别墅区里……叫什么‘锦绣苑的……老天爷不开眼啊……”
     锦绣苑!城东别墅区!刘家后人!
     老人后面絮絮叨叨的咒骂我已经听不清了。这几个关键词如同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开!线索!终于有了确切的线索!刀疤刘的后人,果然还在!而且,过得很好!
     我强压下心头的激动和翻涌的寒意,匆匆谢过老人,几乎是跑着离开了小公园。立刻掏出手机搜索“锦绣苑”。那是本市有名的顶级豪宅区,安保极其森严。刘家后人的具体信息,网上自然查不到,但“锦绣苑”这个地点,已经足够了!
     剩下的时间,我像一头焦躁的困兽。一面要应付潘家园的营生,一面要时刻提防着那面随时可能“活”过来的凶镜。手腕上那块铜钱大小的淤青,颜色似乎更深了,隐隐透着一股不祥的青黑色,而且范围好像还在缓慢地扩大。身体也总感觉疲惫不堪,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点点抽走了精力。我知道,林素秋的怨气,正在侵蚀我。七月十五,中元节,鬼门开的日子……那是最后的期限。
     中元节这天,天色阴沉得可怕。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低低压在城市上空,闷热得没有一丝风,空气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抑感笼罩着整个城市。街边,随处可见焚烧纸钱留下的黑色痕迹和尚未燃尽的余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特殊的烟火气息。
     夜幕,终于沉甸甸地降临。黑暗吞噬了最后的天光,城市的霓虹在厚重的阴云下也显得黯淡无光。我早早关了摊,回到小屋。时间一分一秒地爬向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时刻——子时(23点至凌晨1点)。
     我把那面冰冷的铜镜,用那块褪色的红布重新包好,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结实的黑色双肩背包里,拉好拉链。背上包的那一刻,沉甸甸的不仅是镜子的重量,还有一种背负着血海深仇和未知命运的沉重感。手腕上的淤青隐隐传来一阵阵酸胀的刺痛。
     推开小屋的门,一股带着湿气的、阴冷的夜风扑面而来,激得我打了个寒颤。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驶过的车辆也显得行色匆匆。路灯的光晕在沉滞的空气中显得昏黄而无力。
     我骑上那辆破旧的电动车,朝着城西那片早已被现代建筑取代的、曾经的“梧桐巷”区域驶去。根据我查到的老地图和老人的描述,林家老宅的原址,大概就在现在一个待拆迁的老厂区边缘,靠近河边的一片荒废地带。
     越靠近目的地,周遭的环境越是荒凉破败。废弃的厂房如同巨大的、沉默的怪兽黑影,在夜色中矗立。坑洼不平的水泥路两旁,杂草丛生,长得比人还高,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如同低语般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垃圾的腐臭味和河水淡淡的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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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在一片被铁皮围挡圈起来的、长满荒草的拆迁废墟边缘,我找到了地图上标注的那个点。这里远离主路,荒僻得如同被世界遗忘。借着远处城市灯光模糊的反光,依稀能看到脚下残存的、被荒草半掩的几块破碎的青石板,还有不远处一段歪斜的、布满苔藓和裂痕的残墙根——这大概就是曾经显赫一时的林家宅院,最后残存于世的、微不足道的痕迹了。
     死寂。除了风吹过高草的“沙沙”声,就是河水缓慢流淌的、沉闷的呜咽。黑暗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手表上的夜光指针,冰冷地指向十一点五十分。
     子时快到了。
     我深吸一口气,那带着土腥和腐烂气息的空气钻进肺里,带来一阵冰凉的刺痛。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手腕上那块淤青的酸胀。我解下背包,拉开拉链,手指触碰到那裹着红布的、冰冷的铜镜时,忍不住又是一颤。
     就在我刚刚把铜镜从背包里捧出来,红布还未完全掀开的瞬间——
     “嗡……”
     一阵低沉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又让人牙齿发酸的震动声,毫无征兆地从我手中的铜镜内部传来!紧接着,镜身猛地变得滚烫!那温度并非灼热,而是一种极其诡异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阴寒刺骨!烫得我掌心剧痛,差点脱手!
     与此同时!
     “哒…哒…哒……”
     一阵清晰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突兀地打破了死水般的寂静!那脚步声踩在荒草丛生的碎石地上,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刻意的从容,却又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有人来了!而且不止一个!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我猛地转过身,背对着那片残墙断壁,面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同时下意识地将那面变得异常滚烫的铜镜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唯一能对抗黑暗的武器。
     荒草被粗暴地分开。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昏沉的夜色中。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身材高大,穿着剪裁考究、面料昂贵的深色休闲西装,手腕上戴着一块在夜色中依旧闪着冷光的金表。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种长期身处高位养成的、习惯性的倨傲和审视。但此刻,这份倨傲之下,却清晰地覆盖着一层浓重的、无法掩饰的惊疑和……不安!尤其是当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我,落在我怀中紧紧抱着的、用红布包裹的铜镜上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大半!脚步也猛地顿住!
     跟在他身后的,是个穿着黑色运动装、体型壮硕、眼神凶狠的年轻人,像是个保镖。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最后目光也死死地钉在了我怀里的东西上,脸上同样露出了见鬼般的惊骇。
     “你是谁?!”西装男人强自镇定,但声音里那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死死地盯着我怀里的铜镜,眼神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你……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谁让你来的?!”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怀中的铜镜骤然爆发出更加刺骨的冰寒!那股寒气如同活物,瞬间穿透红布,钻入我的胸膛!与此同时,镜身内部那股低沉的嗡鸣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急促!像无数怨魂在凄厉地尖啸!
     “呃啊!”我忍不住痛哼一声,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结了!
     “嗡——!”
     一声尖锐到撕裂耳膜的嗡鸣,如同实质的音波,猛然从铜镜中爆发出来!震得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在颤抖!我怀中一轻!
     那面铜镜,竟硬生生挣脱了我的怀抱!它裹着那块红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猛地腾空而起!悬浮在我和那两个不速之客之间的半空中!
     红布,如同被点燃的纸片,在无声无息中瞬间化为飞灰,簌簌飘落!
     铜镜,彻底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下!
     镜面,不再是蒙尘的晦暗!也不再是幽绿的光芒!
     它在悬浮的瞬间,就变成了一面……“水镜”!整个镜面如同融化了的、粘稠的、深不见底的血池!暗红色的“液体”在镜框内疯狂地涌动、旋转,散发出浓郁到令人作呕的、仿佛沉淀了百年的血腥气息!那血光映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将我们三个人的脸都映照得一片惨红!
     “啊!”西装男人和他身后的保镖同时发出一声惊恐到极点的尖叫!西装男人脸上的倨傲和镇定彻底崩溃,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他下意识地踉跄后退!那个保镖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就要去拔腰间的什么东西(可能是甩棍或电击器),但他的手抖得厉害,动作完全变形。
     铜镜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
     镜中疯狂涌动的血池,陡然停止了旋转!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下一秒!
     镜面中央,那粘稠的暗红色“血水”猛地向四周退开,露出一个清晰的画面——正是几天前,林素秋在镜中向我展示的、那场发生在八十年前的血腥屠戮!林家书房里,刀疤刘(刘天魁)那狰狞的刀疤脸和他手下恶徒们疯狂砍杀的景象!林素秋中刀扑倒!她父亲被劈开脖颈!丫鬟仆人惨遭屠戮!宅院燃起冲天大火!刀疤刘提着装满珠宝的紫檀木匣狞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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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画面,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更加血腥!更加具有冲击力!那凄厉的惨叫、绝望的哀嚎、狞笑、火焰燃烧的爆裂声……仿佛就在耳边炸响!浓重的血腥味如同实质,从镜面中汹涌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不!不可能!假的!都是假的!”西装男人(刘启明)面容扭曲,眼珠暴突,死死地盯着镜中那个和他眉眼间有几分酷似的刀疤脸男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崩溃般的嘶吼!他拼命地挥舞着手臂,像是要驱散这恐怖的幻象,“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啊!”
     镜中的画面骤然一变!不再是八十年前的惨剧,而是切换到了现代!画面里,赫然就是眼前这个西装男人——刘启明!他正坐在一间豪华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话咆哮:“……梧桐巷那块地皮,必须给我拿下!不管用什么手段!林家?哼,一群早就化成灰的死人,能碍着我什么事?他们那点阴魂不散的地气,挡不住我的财路!……”画面再闪!是他用见不得光的手段打压竞争对手,逼得人家家破人亡!是他对当年知情的老人威逼利诱,甚至动用暴力封口!……一幅幅画面,将他光鲜外表下隐藏的肮脏、冷酷、以及对林家那份刻骨铭心罪孽的刻意漠视甚至利用,赤裸裸地、血淋淋地呈现在这面“血镜”之中!
     “住手!让它停下!快停下!”刘启明彻底疯了,他双手抱着头,发出野兽般的嚎叫,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崩溃而扭曲变形。他身后的保镖早已吓得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浑身筛糠般抖着,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
     就在这时!
     镜中疯狂切换的现代画面骤然消失!血池再次涌动!
     一个穿着淡青色旧式旗袍的、半透明的女子身影——林素秋!缓缓地从那粘稠的血池中央“升”了起来!她悬浮在血镜之上,脸色苍白如纸,那双曾经充满哀伤的眼睛,此刻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刻骨铭心的血海深仇!她的目光,如同两道淬了剧毒的冰锥,死死地钉在了崩溃嘶吼的刘启明身上!
     “刘天魁……的血脉……”
     “八十年……血债……”
     “今日……血偿!!!”
     林素秋的声音不再凄婉,而是如同万载寒冰摩擦,带着滔天的怨毒和审判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刘启明的心上!
     “噗通!”
     面对着这超越想象的恐怖景象,面对着镜中先祖和自己罪恶的铁证,面对着那从血海深仇中浮现的索命冤魂,刘启明心理的防线彻底崩塌!他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那昂贵西装包裹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重重地、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坚硬、布满碎石和荒草的地面上!
     膝盖撞击地面的闷响,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认!我认了!”他涕泪横流,额头死死地抵着肮脏的地面,身体因巨大的恐惧和崩溃而剧烈颤抖,声音嘶哑变调,充满了绝望的哭腔,“是我们刘家造的孽!是我爷爷刘天魁造的孽!他丧尽天良!他不是人!他害了你全家!我……我这些年……也……也做了亏心事!我……我对不起林家!对不起你们啊!!!”
     他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忏悔着,用额头疯狂地撞击着地面,发出“咚咚”的闷响,额头上很快见了血,混合着泥土和泪水,狼狈不堪。
     就在刘启明额头触地、嘶声喊出“我认了”三个字的瞬间!
     悬浮在半空中的那面血镜,镜中疯狂涌动的粘稠血池和林素秋那怨毒的身影,骤然凝固!仿佛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
     “咔!”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悸、如同最上等琉璃碎裂的声响,毫无征兆地、极其突兀地在死寂的夜空中炸开!
     只见那面散发着浓郁血腥和不祥气息的铜镜,光滑的镜面之上,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一道笔直的、贯穿整个镜面的黑色裂痕!裂痕边缘,瞬间渗出几滴极其粘稠、颜色深得发黑的液体,如同凝结的血泪!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咔!咔!咔!咔!咔!咔!咔!”
     如同连锁反应,一连七声更加密集、更加刺耳的碎裂声,几乎不分先后地接连响起!如同丧钟被急促地敲响!
     那面悬浮的血镜,就在我们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镜身猛地一颤!镜面上,以最初那道裂痕为中心,瞬间又迸裂出七道长短不一、方向各异的深深裂痕!这些裂痕如同狰狞的黑色闪电,瞬间布满了整个镜面!
     八道裂痕!
     整个铜镜,被这八道深深的黑痕,分割成了大小不一的八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那八瓣碎裂的铜镜,并没有立刻掉落。它们诡异地悬浮在原处,保持着碎裂瞬间的形状。镜面中央,那些粘稠深黑的“血泪”,正沿着狰狞的裂痕边缘,缓缓地、无声地向下流淌、汇聚……最终,在碎裂镜面的中心位置,凝聚成了一个触目惊心、歪歪扭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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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冤”!
     这个由深黑色“血泪”写就的“冤”字,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死寂中,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最后的控诉和不甘。它仅仅存在了不到两秒钟。
     随即,如同被阳光照射的露珠,那个深黑色的“冤”字,连同那些流淌的“血泪”,无声无息地消散了,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过。
     失去了那诡异力量的支撑,那悬浮的、碎裂成八瓣的铜镜残片,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直直地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叮叮当当……”
     一阵细碎、清脆却又无比空洞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废墟上响起。八块大小不一的、边缘锋利的青铜碎片,散落在冰冷坚硬、布满碎石和荒草的地面上,微微弹跳了几下,最终彻底不动了。镜框上那些扭曲怪异的符文,在断裂处显得支离破碎,再无任何灵异的光泽,只剩下冰冷的死寂。
     弥漫在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和阴冷怨气,如同退潮般,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夜晚河畔特有的、带着湿气的凉风,吹拂着荒草,发出“沙沙”的轻响。
     死寂。绝对的死寂。
     刘启明依旧保持着额头触地的跪姿,身体僵硬,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尊泥塑木雕。他身后的保镖瘫在地上,裤裆湿透,眼神涣散,彻底吓傻了。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冷,手脚麻木,仿佛刚从一场最深最恐怖的噩梦中惊醒,意识还有些恍惚。只有手腕上那块铜钱大小的淤青,传来一阵清晰的、如同冰块融化般的凉意,随后,那股盘踞多日的酸胀感,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留下皮肤下一点点残留的麻痒。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一阵轻微的、带着点踉跄的脚步声,从废墟外围的黑暗中传来。我猛地扭头看去。
     是老周。
     他不知何时也来了。头发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花白的发丝贴在汗湿的额角。他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油滑和世故,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有预料之中的凝重,有尘埃落定的释然,更深的,是一种目睹了因果循环后的苍凉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悲悯。
     老周没有看我,也没有看地上跪着的刘启明和吓瘫的保镖。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径直落在了散落在地的那八块冰冷的青铜碎片上。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脚步踩在碎石荒草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在那堆碎片前停下脚步,佝偻着背,浑浊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那些失去光泽的残骸。夜风吹动他单薄的衣衫。
     良久,老周才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黑暗,望向了某个虚无的、承载着无尽血泪和等待的时空深处。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劫后余生的、带着草腥和河水气息的夜风,用一种近乎叹息的、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它……等到了。”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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