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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玉镜招炎[2/2页]

聊斋新介 吕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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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墨绿色玉镜!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攫住了我!那目光中蕴含的毁灭意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狂暴!它放弃了攻击其他目标,庞大的身躯在暴雨和蒸汽中艰难地调整方向,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朝着我的位置,如同坠落的火焰流星,狠狠冲撞而来!速度之快,在雨幕中拉出一道赤红的水汽轨迹!
     死亡的气息瞬间将我淹没!我甚至能感觉到它双翼扇动的灼热狂风和那毁灭性目光带来的灵魂灼痛!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
     “陈默!金盘!”千钧一发之际,林玥嘶哑的尖叫穿透了雷鸣雨啸!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将一直死死抱在怀中的龟兹金盘猛地举起,挡在身前!温润内敛的哑光金盘,盘面上那细密的同心圆纹路,在狂暴雨水的冲刷下,竟然亮起了一层柔和却无比坚韧的金色光晕!
     就在金盘举起的同时,那只燃烧的重明鸟,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已经撞到了眼前!它没有直接撞击我的身体,而是将全部的力量、全部的怒火、全部燃烧的神性,凝聚成一道粗大无比、炽白到足以瞬间汽化钢铁的毁灭光柱,从那双重瞳之中,如同神罚之矛,狠狠地轰击在我手中的龟兹金盘之上!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一道难以想象的、肉眼可见的炽白色能量洪流,如同决堤的银河,狠狠地撞在金盘那层看似薄弱的金色光晕之上!撞击点爆发出比太阳还要刺目亿万倍的光芒!那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视线里只剩下纯粹的白!耳朵里只剩下一种高频的、仿佛空间被撕裂的嗡鸣!
     我整个人如同被万吨巨锤正面轰中!双臂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骨头仿佛寸寸碎裂!恐怖的力量透过金盘传递到全身,五脏六腑都像是被震成了碎片!双脚再也无法站稳,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那股沛然莫御的能量洪流狠狠轰飞出去!
     身体在空中不受控制地翻滚,后背重重砸在远处一辆被烧得只剩下框架的汽车残骸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剧痛瞬间传遍全身,喉咙一甜,腥热的液体涌了上来。手中的龟兹金盘早已脱手飞出,摔落在几步外积满雨水的坑洼里。
     然而,那面昆仑玉镜,却依旧被我死死抓在左手中!镜框上那熔岩般的红光,在承受了重明鸟倾力一击、又被狂暴雨水不断冲刷的此刻,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爆发出最后一股妖异刺目的红芒!仿佛一个垂死的邪灵发出了最后的诅咒!
     这骤然爆发的邪异红光,似乎彻底激怒了那只被暴雨暂时压制的重明神鸟!它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和极致暴怒的尖啸,庞大的身躯在雨幕中猛地一挣,竟暂时摆脱了天河之水的压制!它放弃了被击飞的我,燃烧的双翼卷起炽热的狂风,庞大的身躯一个灵巧到不可思议的盘旋,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化作一道撕裂雨幕的赤红流光,狠狠地撞向那面依旧闪烁着妖异红光的昆仑玉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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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它的目标不是镜子!是镜子后面,那个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想要去捡地上金盘的纤细身影——林玥!
     “林玥——!!!”我的嘶吼被淹没在雷声雨啸和神鸟的尖鸣中。身体剧痛,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毁灭的赤红流光,如同死神的镰刀,斩向她的后背!
     就在这电光火石、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奇异的、带着金属震颤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响起!
     声音的源头,赫然是林玥脚边不远处,静静躺在浑浊雨水中的那只龟兹金盘!
     它盘面上那层柔和的金色光晕,在重明鸟即将撞上林玥的瞬间,猛地向内一缩!紧接着,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弹簧骤然释放,一层更加凝练、更加厚重、如同实质般的金色光罩,以金盘为中心,瞬间膨胀开来!光罩上流淌着无数细密的、古老而玄奥的符文!
     这层突然出现的金色光罩,恰好挡在了重明鸟冲击的路径上!
     “咚!”
     一声沉闷到让人心脏停跳的巨响!
     赤红的毁灭流光狠狠撞在突然出现的金色光罩上!没有爆炸,没有穿透。那层看似薄薄的金色光罩,竟然坚韧得超乎想象!炽白的毁灭性能量和古老的金色守护之光猛烈地挤压、碰撞、湮灭!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混合着赤金两色的能量涟漪,如同水波般急速扩散开来!
     所过之处,地面上的雨水瞬间被蒸发殆尽!停泊的汽车残骸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揉捏,扭曲变形!旁边一栋本已摇摇欲坠的矮墙,在这狂暴的能量涟漪冲击下,如同沙子堆砌般无声地垮塌、化为齑粉!
     金色光罩剧烈地波动、闪烁着,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仿佛随时会破碎。但它终究是挡住了!将那只燃烧的重明鸟连同它毁灭性的冲击,死死地挡在了外面!
     被光罩保护在中心的林玥,被这近在咫尺的能量碰撞震得再次摔倒在地,但她奇迹般地没有被那毁灭性的能量波及分毫!她抬起头,惊魂未定地看着光罩外那只近在咫尺、疯狂冲击的火焰巨鸟,看着它那双燃烧着暴怒和一丝愕然的炽白重瞳!
     而那只燃烧的重明鸟,在全力一击被这突如其来的金色光罩挡下之后,似乎也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又或者被这源自龟兹佛国的守护之力所震慑。它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猛地一滞,发出一声不甘、疲惫却又带着某种奇异解脱意味的长长哀鸣。那鸣叫声穿透雨幕,回荡在燃烧的城市上空。
     它身上熊熊燃烧的火焰,在狂暴的暴雨冲刷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缩小。巨大的身影变得有些模糊,仿佛随时会融入这倾盆的雨幕之中。那双如同燃烧太阳般的重瞳,光芒也急剧收敛,只剩下两团微弱的、跳动的白炽光点,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被林玥护在身后、那面依旧闪烁着妖异红光的昆仑玉镜。
     那一眼,复杂难明,有愤怒,有疲惫,有被强行唤醒又被强行克制的屈辱,似乎还有一丝……源自古老血脉的、对那面镜子的深深忌惮?
     就在这时,被我紧紧抓在左手中的昆仑玉镜,镜框上那妖异的红光在暴雨的冲刷和重明鸟的注视下,如同风中残烛,猛地剧烈闪烁了几下,发出几声如同玻璃碎裂般的轻微“咔嚓”声。紧接着,那令人不安的红光,如同被掐灭的烛火,骤然彻底熄灭了!
     镜框恢复了原本的乌黑冰冷,镜面也重新变得深邃沉寂,如同亘古不变的寒潭,再也映照不出任何东西,包括那只即将消散的重明鸟。
     与此同时,护在林玥身前的金色光罩,在玉镜红光熄灭的瞬间,也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般的嗡鸣,彻底消散在雨幕之中。那面龟兹金盘静静地躺在泥水里,盘面黯淡,仿佛耗尽了所有的神异,又变回了一件普通的、温润的古物。
     那只火焰重明鸟庞大的身影,在暴雨中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透明。它最后发出一声悠长而苍凉的鸣叫,带着远古的回音,仿佛告别,又仿佛叹息。巨大的火焰双翼最后一次扇动,卷起一片混合着水汽和火星的风。随即,那庞大的、燃烧的轮廓,如同被雨水彻底洗去的墨迹,无声无息地消散在茫茫的雨夜之中,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羽毛烧焦般的奇异腥气,很快也被冰冷的雨水冲刷干净。
     雷声渐渐隐去。只剩下天河倒灌般的暴雨,依旧疯狂地冲刷着这片饱受蹂躏的大地。火焰在雨水中挣扎、熄灭,发出滋滋的哀鸣。浓烟被压向地面,又被水流带走。城市的悲鸣渐渐被哗哗的雨声取代。
     我和林玥瘫坐在冰冷的雨水和泥泞里,背靠着那辆扭曲的汽车残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脸颊流淌,混合着汗水、泪水和嘴角的血迹。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将我们淹没。
     林玥挣扎着爬过来,冰凉的手指颤抖着抚上我的脸,检查我的伤势,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和后怕:“陈默…你怎么样?手…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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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低头看向自己依旧死死抓着昆仑玉镜的左手。五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僵硬发白,指关节处一片乌青,手臂上被镜框红光缠绕过的地方,留下了一圈焦黑的、如同烙印般的痕迹,传来火辣辣的剧痛。胸口更是闷痛得厉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
     “死不了…”我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镜子…铜兽…”我看向滚落在不远处的铜兽。它安静地躺在泥水里,那双曾射出过血色光柱的宝石眼珠,此刻完全黯淡下去,变成了毫无生气的灰白色石头。表面的幽蓝纹路也彻底熄灭,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量,变成了一件真正的、冰冷的青铜古物。
     林玥的目光扫过黯淡的铜兽,落在泥水中那面温润的金盘上,最后定格在我手中那面沉寂、冰冷、仿佛蕴含着无尽寒意的墨玉古镜上。她眼中的恐惧和后怕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有敬畏,有明悟,更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决然。
     “我们…”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声音不大,却在哗哗的雨声中异常清晰,“得把它们送回去。”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手中那面仿佛能将灵魂都吸进去的墨玉古镜。镜面深邃,映不出我的脸,只有一片冰冷的、永恒的幽暗。镜框上那些狰狞的飞禽走兽纹路,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愈发阴森诡异。金万年触碰它时的贪婪眼神,重明鸟毁灭性的火焰,还有那瞬间汽化的恐怖景象…碎片般闪过脑海。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窜上天灵盖。这东西,根本不属于人间。
     “对,”我重重地点头,声音因激动和疼痛而发颤,“送回去!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一件不留!”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冰冷的雨地上。
     我们相互搀扶着,在依旧磅礴的雨幕和满目疮痍的街道上艰难跋涉。城市的创伤触目惊心,断裂的高架桥如同巨兽的残骸,扭曲的钢筋刺向铅灰色的天空,燃烧后的焦黑废墟在暴雨中沉默地哭泣。空气里弥漫着雨水、灰烬和淡淡的焦糊味。救护车和消防车刺耳的笛声由远及近,红蓝的光芒在雨帘中闪烁,如同城市劫后余生、微弱跳动的心脏。
     回到我那间被震得一片狼藉、窗户玻璃全碎的小出租屋,已是后半夜。暴雨渐渐停歇,只剩下屋檐滴水的单调声响。我们疲惫不堪,浑身湿透,沾满泥泞,但谁也不敢有丝毫耽搁。
     林玥迅速打开她的专业工具箱,动作麻利地开始处理我们身上的伤口。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酒精棉球擦过皮肤带来尖锐的刺痛。我左臂上那圈被玉镜灼伤的焦黑烙印尤为狰狞,皮肉翻卷,边缘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林玥小心翼翼地清理着,眉头紧锁,镜片后的眼神凝重:“这伤…很邪门,不像普通烧伤。回去后得用研究所的特殊药水处理,古籍里有记载类似的东西…”
     我咬着牙,冷汗顺着鬓角滑落,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桌上那三件静静摆放的古物:黯淡无光的铜兽,温润却沉寂的金盘,还有那面散发着无形寒意的墨玉古镜。它们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只是三件精美的艺术品,谁能想到就在几个小时前,它们搅动了整个城市,几乎带来灭顶之灾?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林玥包扎好我手臂上最后一道伤口,语气斩钉截铁,“金万年死了,拍卖行毁了,但这么大的动静,官方力量很快就会全面介入,封锁消息,彻查一切!到时候这三件东西一旦落入某些人手里…”她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忧虑如同化不开的浓墨。金万年那双被贪婪烧红的眼睛,仿佛还在眼前晃动。
     “我知道。”我深吸一口气,胸口的闷痛提醒着我时间的紧迫。目光再次扫过那面昆仑玉镜,它的冰冷沉寂之下,仿佛蛰伏着随时会苏醒的凶灵。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昆仑山!只有那里!古籍上记载的源头!”这念头带着一种宿命般的直觉。
     林玥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同样的光芒:“对!玉镜来自昆仑!铜兽和金盘虽来自西域,但它们的‘根,它们力量最终指向的源头,很可能也在那里!神物归位,或许才能真正平息这一切!”她迅速从背包里翻出几张皱巴巴的、打印着卫星地图和模糊地形图的纸张,“我研究过!玉镜出土点就在昆仑西段,人迹罕至的‘寒魄谷附近!我们得想办法过去!越快越好!”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如同行走在刀锋之上。利用林玥在研究所的特殊渠道和人脉,我们避开官方初步设立的封锁线,躲开可能的追踪目光,像幽灵一样在城市边缘活动。她弄来了必要的野外装备、压缩食品、药品,甚至搞到了两张去往西部边陲小城的火车票,用的是几乎无法追查的渠道。我的手臂伤处敷上了她带来的、散发着奇异草药味的黑色膏药,那灼痛感被一股奇异的冰凉所取代,伤口边缘的暗红色也似乎淡了些许,但那股源自玉镜的阴冷感,依旧如同跗骨之蛆,时不时在骨髓深处带来一阵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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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我们踏上了西行的列车。硬座车厢里弥漫着汗味、泡面味和长途跋涉的疲惫。我和林玥挤在靠窗的位置,装着三件古物的沉重背包就放在脚下,用破旧的外套盖着。窗外,城市的轮廓迅速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连绵起伏的黄土高原,沟壑纵横,苍凉而沉默。车厢的摇晃,窗外掠过的荒凉景象,还有脚下背包里散发出的无形压力,都让人神经紧绷。
     对面座位上,一个穿着褪色工装、满脸风霜的老汉,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浑浊的眼睛不时瞟向我们脚下的包裹,带着一点好奇。他吐出一口浓烟,操着浓重的西北口音搭话:“后生,带的东西挺沉啊?看你们细皮嫩肉的,不像跑货的,倒像是…搞学问的?”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用脚将背包往座位底下又踢了踢。林玥反应极快,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略显疲惫但温和的笑容:“是啊,大爷,我们是地质勘探队的实习生,去昆仑那边做点野外考察采样。”她指了指背包,“都是些仪器和样本,死沉死沉的。”
     “哦?昆仑啊…”老汉咂咂嘴,眼神飘向窗外遥远的、被云雾笼罩的山脉轮廓,带着一丝敬畏,“那地方,神着呢!老辈子人说,山里头有神仙,也有吃人的妖怪!可得小心点!”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前些天,听说昆仑西头那片,大半夜的,天上红彤彤的,还有怪叫!邪乎得很!你们这些小年轻,可得当心!”
     我和林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老汉说的“红彤彤”和“怪叫”,难道是指重明鸟出现时的异象?消息竟然这么快就传到这偏远的火车上了?还是说,昆仑山深处,真的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异动?
     “谢谢大爷提醒,我们会注意的。”林玥不动声色地应道,手指却悄悄在桌下捏紧了我的手,冰凉一片。
     老汉似乎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地讲起昆仑山古老的传说:西王母的瑶池、守护神山的白泽、深谷里迷惑人心的妖雾……他的讲述带着浓重的乡野色彩和朴素的敬畏。这些荒诞不经的传说,此刻听在耳中,却莫名地与那三件冰冷古物的气息产生了一丝诡异的共鸣。尤其是他提到“寒魄谷”时,说那里终年冰封,寒气刺骨,是昆仑山最“不干净”的地方之一,连最有经验的猎户都不敢深入。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仿佛预感到前路的艰险远超想象。
     经过漫长的辗转——火车换汽车,汽车换拖拉机,最后只能靠双脚——我们终于踏入了昆仑山脉西段那苍莽、原始、充满压迫感的怀抱。空气稀薄而清冽,带着冰雪和岩石的味道。巨大的山体沉默地矗立,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积雪,在稀薄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寒光。深谷幽暗,风声在其中呼啸,如同远古巨兽的低语。
     按照地图和林玥利用卫星定位仪的指引,我们朝着传说中的“寒魄谷”方向跋涉。山路崎岖陡峭,碎石遍布,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稀薄的空气让每一次呼吸都像拉风箱,胸口如同压着巨石。我的左臂伤口在寒冷和高强度的跋涉下,那被草药压下的阴冷刺痛感又开始隐隐发作。
     傍晚时分,我们终于抵达了一片地势相对平缓的山坳。远处,两座刀劈斧削般的巨大雪峰如同沉默的巨人,拱卫着一个幽深、黑暗、仿佛直通地心的巨大峡谷入口。谷口弥漫着终年不散的乳白色寒雾,即使隔着老远,也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冻结。
     “就是那里了!”林玥指着那幽深的谷口,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寒魄谷!地图和传说都对上了!玉镜的感应…也指向那里!”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背包里那面冰冷的镜子。
     我们在山坳背风处找到一块相对平坦的巨石,决定在此扎营过夜,恢复体力,明早再进入那传说中的险地。点燃一小堆篝火,橘黄的火苗跳跃着,勉强驱散着四周浸入骨髓的寒意。我们围着火堆,默默地啃着冰冷的压缩饼干,喝着保温壶里所剩无几的热水。背包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寂静笼罩着营地。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远处寒魄谷方向传来的、永不停歇的、如同鬼哭般的风声。那风声钻进耳朵,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和渺小感。头顶是城市里永远无法看到的、璀璨到令人窒息的浩瀚星河,银河如同流淌的钻石长河横贯天际。在这无垠的星空和沉默的巨山之下,人类渺小得如同尘埃。
     “陈默,”林玥的声音很轻,打破了沉寂,她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睛映着跳动的火光,“你说…我们把它们送回去,真的就能结束这一切吗?”她的目光投向背包,带着一丝迷茫,“那面镜子…它招来的东西…太可怕了。古籍里说的‘归位,真的存在吗?”
     我看着跳动的火焰,火光在瞳孔里明明灭灭。金万年在炽白光柱中汽化的瞬间,重明鸟燃烧的巨翼撕裂夜空的景象,城市在烈焰中崩塌的轰鸣…如同梦魇般在眼前闪过。手臂伤处的阴冷刺痛感似乎又加重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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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我实话实说,声音干涩,“但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选择。留在人间,它们就是祸根。送回源头,或许…是给它们,也是给我们自己,一个交代。”我拿起一根枯枝,拨弄了一下篝火,几点火星飘向深邃的夜空,“总得试试。为了外面那个还在冒烟的城市,也为了…我们还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林玥沉默了片刻,轻轻“嗯”了一声,将身体朝我这边靠了靠,似乎想汲取一点温暖和力量。篝火映照着她疲惫却依然清秀的侧脸,也映照着旁边背包里那三件沉默的古物。铜兽冰冷的轮廓,金盘温润的反光,还有那面玉镜——即使在黑暗中,也仿佛能感觉到它散发出的、无声的寒意。
     夜,越来越深。寒意越来越重。篝火似乎也抵挡不住从寒魄谷方向弥漫过来的那股子深入骨髓的阴冷。我们蜷缩在睡袋里,背靠着背,互相取暖,却谁也无法真正入睡。神经如同绷紧的弓弦,警惕着黑暗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那呼啸的风声,仿佛夹杂着某种低沉的、非人的呓语。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意识在半睡半醒间沉浮时——
     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的波动,毫无征兆地穿透了背包的帆布,如同无形的冰针,瞬间刺入我的感知!
     我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
     几乎是同时,旁边的林玥也身体一僵,倏地坐了起来,睡意全无!她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得大大的,死死盯着旁边的背包,声音带着惊悸的颤抖:“镜子…是那面镜子!它…它好像在动!”
     不是物理上的震动!是一种无形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寒气,在背包里无声地弥漫、汇聚!那感觉,就像一块万年玄冰被投入了滚油之中,即将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冰寒冲击!
     我们几乎是同时扑向那个背包!
     然而,就在我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背包拉链的瞬间——
     “嗡——!!!”
     一声沉闷而诡异的巨响,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我们脑海中炸开!如同冰山崩裂,又似寒潭沸腾!
     伴随着这声巨响,一道肉眼可见的、纯粹由极寒之气构成的惨白色光柱,毫无征兆地从背包内部爆发出来!厚重的帆布背包如同纸糊般被瞬间撕裂、粉碎!
     那面昆仑玉镜悬浮在半空中!它不再是沉寂的墨绿,整个镜身变得晶莹剔透,如同最纯净的寒冰雕琢而成!镜框上那些狰狞的飞禽走兽纹路,此刻流淌着刺目的、冰蓝色的光芒!镜面不再幽暗,反而变成了一片急速旋转的、冰晶构成的漩涡!
     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绝对零度的恐怖吸力,从那冰晶漩涡的中心爆发出来!目标不是我们,而是旁边静静躺着的波斯铜兽和龟兹金盘!
     “嗖!嗖!”
     两声轻微的破空声!
     铜兽和金盘仿佛被无形的寒冰锁链捆缚、拖拽,化作两道流光——一道是幽暗的青铜色,一道是温润的金黄色——瞬间就被吸入了那面疯狂旋转的冰晶玉镜之中!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吞噬了两件古物的玉镜,镜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蓝强光!那光芒冰冷刺骨,将整个小小的营地映照得一片幽蓝,如同置身于万载玄冰的核心!镜框上的光芒剧烈地扭曲、变形,那些飞禽走兽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冰蓝色的光流中痛苦地挣扎、咆哮!镜面中心的冰晶漩涡旋转得越来越快,发出尖锐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嘶鸣!
     “不好!它要失控!”林玥失声尖叫,声音被那恐怖的寒气冻得几乎碎裂!
     那面悬浮的、散发着毁灭性寒气的玉镜,在吞噬了铜兽和金盘后,镜框上冰蓝色的光芒骤然变得极其不稳定,剧烈地扭曲、闪烁、膨胀!镜面中心的冰晶漩涡旋转速度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发出刺耳欲聋的、仿佛空间都要被撕裂的尖啸!一股更加狂暴、更加恐怖的极寒能量在其中疯狂酝酿,如同被压缩到极限的冰川,下一秒就要彻底爆发,将周围的一切,包括我们,连同这片山坳,彻底冻结、粉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思维几乎被冻结的瞬间!
     “唳——!!!”
     一声穿金裂石、充满了无上威严与神圣气息的嘹亮凤鸣,毫无征兆地,从寒魄谷那幽深黑暗的入口深处,穿透了呼啸的寒风和弥漫的寒雾,清晰地传入了我们的耳中!
     这声凤鸣,仿佛带着某种号令天地的古老力量!
     那面即将爆发的冰晶玉镜,在听到这声凤鸣的刹那,如同被施了定身咒!镜框上狂暴闪烁、即将崩溃的冰蓝色光芒猛地一滞!镜面中心那疯狂旋转、即将喷发的冰晶漩涡,旋转速度也骤然减缓!那股毁灭性的、冻结一切的恐怖吸力和即将爆发的能量,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紧接着,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玉镜通体晶莹剔透的冰蓝色光芒,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迅速变得温顺、柔和,并且开始缓缓地、自发地朝着寒魄谷入口的方向飘去!不是被吸走,更像是被召唤,像一个离家的孩子听到了母亲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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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飘行的速度并不快,通体散发着柔和的冰蓝光晕,如同黑夜中一盏引路的冰灯,静静地悬浮在离地一米多的空中,朝着那幽深黑暗、寒气弥漫的谷口稳稳飞去。那姿态,充满了回归的宁静与神圣。
     我和林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依旧被刚才那恐怖的寒意冻得僵硬麻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面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玉镜,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缓缓飞入寒魄谷那终年不散的乳白色寒雾之中,最终消失在视线尽头,只留下一片冰冷的死寂。
     玉镜消失的方向,寒魄谷深处那乳白色的浓雾剧烈地翻涌起来,如同煮沸的牛奶。雾气深处,一点金红色的光芒骤然亮起!那光芒迅速放大,带着一种驱散一切阴寒的温暖力量!
     “唳——!”
     又一声更加清越、更加威严的凤鸣响彻山谷!伴随着这声鸣叫,一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华美与神圣的巨鸟,猛地破开翻涌的寒雾,冲天而起!
     它的体型远比那只带来毁灭的火焰重明鸟更加庞大、更加优雅!通体覆盖着如同最纯净黄金和熔融赤金交织而成的羽毛,在稀薄的晨光下流淌着神圣的光辉。长长的尾羽拖曳在身后,如同燃烧的晚霞,又似流动的熔金,在空气中划过璀璨的轨迹。最令人震撼的是它的头部,并非重明鸟那模糊的燃烧轮廓,而是清晰而华美,头顶生着如同水晶王冠般的翎羽,一双眼睛——是纯净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重瞳!威严、神圣、悲悯,仿佛能洞穿万古时空!
     正是传说中的神鸟——重明!
     它展开那足以遮天蔽日的华美双翼,卷起温暖而强劲的气流,瞬间驱散了山谷入口弥漫的刺骨寒气!它悬停在半空中,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重瞳,如同两颗温暖的太阳,深深地、深深地凝视了我和林玥一眼。
     那目光中,没有毁灭的暴戾,没有愤怒的火焰,只有一种源自古老血脉的、洞悉一切的深邃,以及一丝淡淡的、仿佛跨越了漫长时光的……赞许?或者说,是对我们完成了某种古老仪式的认可?
     仅仅是一瞬的凝视,却仿佛永恒。随即,重明神鸟发出一声悠长而满足的清鸣,巨大的双翼优雅而有力地一振!它化作一道金红色的神圣流光,朝着昆仑山脉最高、最圣洁的雪峰之巅——那传说中西王母居住的瑶池方向,扶摇直上!速度之快,只在湛蓝的苍穹中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温暖而璀璨的光痕。
     东方天际,第一缕金色的晨曦,终于挣脱了群山的束缚,如同熔化的金液,泼洒在巍峨的昆仑群峰之上。雪峰之巅被染成一片辉煌的金红,神圣而壮丽。寒魄谷入口弥漫的乳白色寒雾,在晨曦的照耀和重明神鸟留下的温暖气息中,如同畏惧阳光的幽灵,迅速地消散、退却,露出了谷口嶙峋的黑色岩石。
     一缕初升的阳光,如同温柔的手指,轻轻拂过我们冰冷僵硬的脸颊。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目睹神迹的震撼,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我和林玥依旧站在原地,像两尊被冻僵的雕像,仰望着重明鸟消失的苍穹,望着那被朝阳点燃的圣洁雪峰,久久无法言语。
     就在这时,一片闪烁着金红色光芒、温暖如春日阳光的羽毛,如同被轻风托着,从高高的天空,悠悠荡荡地飘落下来。它正好落在我的脚边。
     我下意识地弯腰,小心翼翼地捡起这片羽毛。它触手温暖,仿佛蕴含着阳光的生命力,散发着淡淡的、神圣的光晕。羽毛根部,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冰凉气息——那是玉镜最后留下的、已被净化的印记。
     我将这片温暖的羽毛,轻轻放在林玥冰凉的手心。她低头看着掌心的羽毛,又抬头看向我,脸上还残留着震惊的痕迹,但嘴角却慢慢地、慢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如释重负的弧度。阳光落在她的镜片上,反射出温暖的光点。
     “结束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
     我深吸了一口昆仑清晨冰冷而纯净的空气,胸腔里那积压已久的沉重感和手臂伤处的阴冷刺痛,仿佛真的随着重明鸟的离去而消散了大半。我握紧了她的手,感受着那片羽毛带来的温暖,目光再次投向那沐浴在金色朝阳中的巍峨雪山。
     “嗯,”我点点头,声音平静而笃定,“都回去了。”
     我们转身,背对着那片刚刚经历了神迹、此刻沐浴在圣洁晨光中的山谷和雪峰,踏上了归途。脚下的碎石小路在朝阳下延伸,指向山外那个正在艰难复苏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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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玉镜招炎[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