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车碾过坑洼的水泥路时，车斗里沾着菜叶的塑料袋被颠得簌簌作响。张建军攥着竹扫帚站在梧桐树荫底下，汗津津的蓝布工作服紧贴着后背。他眯眼看了看日头，摸出裤兜里裂了屏的老人机——十一点四十七分，再扫完文化路这段就能吃午饭了。
34;老张头！34;马路对面传来尖细的叫喊，穿碎花睡衣的胖女人踮着脚躲开污水井盖，34;昨儿跟你说那纸箱子留给我，怎么又让收破烂的拉走了？34;
张建军把扫帚支在腋下，掏出手帕抹了把脖子：34;王姐，居委会新贴的告示说不让堆杂物......34;
34;放屁！34;女人叉着腰往地上啐了一口，34;上个月我家老刘帮你修三轮车把手的情分都喂狗了？明儿就把你家晾衣绳剪了信不信！34;她骂骂咧咧地踩着塑料拖鞋往回走，发黄的睡裤后腰露出半截粉色内裤边。
张建军叹着气把最后几片落叶扫进簸箕，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刺耳的刹车声。装满建筑废料的三轮车像头失控的野牛冲下斜坡，车前杠挂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塑料凉鞋在路面拖出两道黑印。
34;妮妮！34;路边卖西瓜的摊主扔下切刀冲过来。张建军扔了扫帚扑过去时，听见自己左腿发出清脆的34;咔嚓34;声。他死死攥住车把往下压，水泥袋擦着女孩的辫梢砸在地上，腾起的灰尘里混着血腥味。
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时，张建军躺在滚烫的柏油路上数天上的云。他想起今早出门前灶上煨着的排骨汤，老伴说儿子今晚要带对象回家吃饭。右眼皮越来越沉，卖西瓜的哭喊声像是隔着层毛玻璃。
殡仪馆的菊花还是蔫了。张建军飘在挽联中间，看老伴攥着死亡证明抖得像片秋风里的枯叶。儿子张浩把手机摔在骨灰盒前，屏幕裂成蛛网：34;说了让他别多管闲事！现在房贷谁还？啊？34;
34;浩浩别这样......34;老太太想去拉儿子胳膊，被猛地甩开。张建军伸手去扶，手掌穿过老伴佝偻的背。他跟着飘回家，看儿媳妇把电视机搬走时说34;反正爸也用不着了34;，看王姐来讨要拖欠的三轮车修理费，看儿子把降压药扔进垃圾桶说34;人都死了还留着晦气34;。
第七天回魂夜，张建军蹲在单元楼门口数蚂蚁。穿黑西装的男人突然从路灯阴影里冒出来，胸牌上34;阴司纠察科34;几个字泛着绿光。34;张建军同志，经查证你的阳寿未尽，因系统故障导致误收。34;男人翻着iPad，34;现在有两个选择：立即投胎成柬埔寨的流浪狗，或者还阳完成遗愿。34;
34;能选第三种不？34;张建军盯着401窗户透出的暖光，34;我想......34;
34;没有自定义选项。34;男人不耐烦地划动屏幕，34;检测到你生前累计捡到过二十三个钱包全部归还，特批七十二小时阳间停留。记住，别让人发现你是死人，否则立即回收。34;
张建军再睁开眼时，正躺在垃圾中转站的板房里。月光从铁皮屋顶的破洞漏进来，照在他青白的手掌上。他试着弯曲手指，关节发出生锈铰链般的34;咯吱34;声。门外传来脚步声，他慌忙钻进装空瓶的编织袋堆里。
34;奇了怪了，明明听见动静......34;值班的老孙头举着手电筒晃了一圈，蒜臭味随着呼吸喷在张建军脸上。等脚步声远去，他蹑手蹑脚翻出窗户，发现自己的瘸腿居然不疼了。
筒子楼401室飘出焦糊味。张建军顺着排水管爬上四楼阳台，看见老伴对着烧干的锅发呆。她脚边散落着降压药盒，床头挂着的心电图报告单被夜风吹得哗哗响。张建军喉咙发紧，想起阴差警告不能现身，捡起半块砖头砸向楼下王姐家的雨棚。
34;要死啊！大半夜的！34;王姐的骂声炸响整栋楼。老太太慌忙关火开窗，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张建军趁机翻进厨房，把糊锅泡进水池，橱柜深
第99章 老张还魂记[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