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3章:窑壁秘语
景德镇的雨,总带着股潮湿的瓷土味。陈轩和小林站在落马桥窑址的残垣前,雨丝打湿了他们肩头的帆布包,包里装着从明代柴窑底挖出的《辨瓷手记》。方才避开伪古堂余党的追踪时,小林不小心扯破了包角,露出半页泛黄的纸,正是手记里夹着的那张宋代窑工工钱单。
“师父,您看这墨迹,是不是有点怪?”小林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拂去纸面上的泥点。工钱单是麻纸质地,边缘已经脆化,上面用毛笔写着二十多个窑工的名字和“月钱三百文”的字样,字迹歪歪扭扭,倒像是当时窑工自己画的押。
陈轩从包里取出玄鉴镜。镜面在雨雾中泛着一层薄光,自从在邙山青铜窖藏发现它,这面镜子就像有了灵性,总能在关键时刻映出寻常肉眼看不到的痕迹。他将镜面凑近工钱单,指尖按住纸角防止被风吹动。
起初并无异常,镜中映出的只是模糊的字迹和纸页边缘的破损。但当陈轩调动体内那丝若有若无的天眼能量时,镜面忽然泛起淡淡的虹光,如同雨后初晴的光晕。紧接着,工钱单上那些看似随意的墨点开始变化——在“李三郎”名字下方,一个原本像是污渍的圆点渐渐显露出笔画的轮廓,像是被水洇开的墨,慢慢晕成了“窑”字的半边;而在单子最末行,“合计”二字旁边的空白处,竟浮现出一行极细的小字,仿佛是用尖细的竹笔蘸着淡墨写就,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是‘内窑!”小林忽然低呼一声,他凑得极近,鼻尖几乎要碰到纸面,“还有‘贡品……师父,这上面写的是‘内窑匠人私藏贡品,匿于东窑尾!”
陈轩的指尖微微一顿。内窑,那是宋代官窑中最神秘的存在。史料记载,南宋修内司官窑专为皇室烧造瓷器,釉色莹润如美玉,胎骨坚细似铁,后世仿品虽多,却再难重现那种“紫口铁足”的神韵。而关于内窑匠人私藏贡品的说法,只在少数几本野史笔记中见过零星记载,从未有实物佐证。
“东窑尾……”陈轩抬头望向落马桥窑址的方向。这片区域在景德镇算是老窑区,明清时曾是烧瓷重镇,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遍地的瓷片,当地人称之为“碎瓷滩”。刚才他们从明代柴窑逃出来时,曾路过一片被荒草覆盖的土坡,那里的断砖上还能看到模糊的龙纹——按《辨瓷手记》里的说法,有龙纹装饰的窑址,多半与官办窑场有关。
“得再回去看看。”陈轩将工钱单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的布袋里。玄鉴镜的光晕已经褪去,镜面恢复了最初的古朴,照不出人影,却仿佛还残留着那些刚被破译的字迹的温度。
“可是师父,伪古堂的人说不定还在附近。”小林有些担忧,刚才那伙人穿着黑色冲锋衣,动作利落,一看就是惯于追踪的好手,若不是陈轩借着窑区错综复杂的巷道绕了几个圈子,恐怕早就被堵住了。他们要抢《辨瓷手记》,无非是想靠里面的鉴别要诀仿造宋代名窑瓷器,若是让他们知道这里藏着真正的内窑贡品,恐怕会更疯狂。
陈轩看了看天色,雨势渐小,云层却依旧厚重,看样子傍晚还会有一场大雨。“越是这样,越要抓紧时间。”他从帆布包里翻出两张早就准备好的草帽戴上,又往脸上抹了点泥灰,“伪古堂的人认不出我们这副模样,而且雨天视线差,正好方便行事。”
小林点点头,学着陈轩的样子整理好衣襟,将那本《辨瓷手记》塞进裤腰里,外面再套上外套——这是他们刚才临时想的法子,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脚下的泥土混合着碎瓷片,踩上去咯吱作响。路过那片龙纹断砖的土坡时,陈轩特意放慢了脚步。玄鉴镜被他握在手心,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掌心传来。他悄悄将镜面转向土坡深处,天眼能量再次缓缓涌动。
镜中,荒草覆盖的地面下,隐约映出一道规整的长方形轮廓,像是人工砌成的地窖。而在轮廓的边缘,有一块青灰色的砖块显得格外突出,镜光扫过时,砖块上竟映出一个淡淡的“玄”字——和邙山青铜窖藏里那些青铜器底部的刻字一模一样!
是玄山氏的标记!陈轩心中一动。这位清末奇人果然来过这里,并且很可能早就发现了内窑贡品的踪迹,只是不知为何没有取走,反而留下了标记。
“就在那儿。”陈轩用下巴指了指那块青灰色砖块的位置。小林会意,立刻蹲下身假装系鞋带,手指不动声色地拨开砖块周围的杂草。砖块比周围的石头松动许多,显然是后来被人放上去的。
两人对视一眼,陈轩负责望风,小林则小心翼翼地将砖块移开。砖下是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混合着泥土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隐约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釉面光泽——那是瓷器特有的温润感。
“师父,有东西!”小林压低声音,从包里摸出小手电筒,光束探进洞口,照亮了里面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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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口不深,约莫半米见方,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三件瓷器。最上面的是一个贯耳瓶,瓶身呈青灰色,釉面肥厚,在手电光下泛着如同青玉般的光泽,瓶口和瓶底边缘露出深色的胎骨,正是史料记载中“紫口铁足”的特征。瓶身两侧的贯耳端正对称,线条流畅,一看便知是官窑匠人的手笔。
下面两件似乎是碗,被棉布层层包裹着,只露出一角,却也能看出釉色与贯耳瓶如出一辙。
陈轩接过手电筒,光束从贯耳瓶的瓶口扫过,忽然停在瓶身一处不起眼的凹痕上。那凹痕极浅,像是烧制时不小心碰出的瑕疵,但在玄鉴镜的余光映射下,凹痕周围的釉面竟泛起一圈极淡的虹光——这是宋代官窑特有的“金丝铁线”开片经过百年氧化后形成的独特光晕,后世仿品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仿不出这种自然形成的层次感。
“是真的。”陈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鉴定过无数古玩,从商周青铜器到明清玉器,却从未像此刻这样,被一件瓷器的气韵震撼。这不仅是一件文物,更是一段被时光掩埋的历史——那些在窑火旁挥洒汗水的匠人,那些为了守护珍品而冒险藏匿的勇气,都凝结在这尊贯耳瓶的釉色里。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有人呼喊:“老大说了,那小子肯定没跑远,仔细搜!”
是伪古堂的人!小林手一抖,手电筒差点掉在地上。
陈轩迅速将贯耳瓶抱出来,塞进小林的帆布包,又把那两件碗也一并取出,用棉布裹好塞进自己的包里。“走!”他低喝一声,拉着小林就往窑址深处跑。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谩骂和树枝被折断的声音。陈轩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几个黑影正举着棍子往这边追来,为首的正是刚才在柴窑外见过的那个刀疤脸。
“往这边!”陈轩忽然拐进一条狭窄的巷道,两侧是高耸的窑炉残壁,墙壁上还残留着当年烧窑时熏黑的痕迹。这条道是他刚才逃跑时记下的,尽头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林外就是当地派出所设的治安岗亭——这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退路。
刀疤脸的声音在身后嘶吼:“抓住他们!那本手记和东西都在他们身上!”
小林跑得气喘吁吁,怀里的贯耳瓶却抱得紧紧的,生怕磕碰到。“师父,他们追上来了!”
陈轩忽然停下脚步,从包里掏出玄鉴镜,反手将镜面对准追来的方向。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天眼能量全力催动,镜面瞬间爆发出刺眼的青光,如同正午的阳光直射而出。
追在最前面的两个黑衣人猝不及防,被青光晃得睁不开眼,脚下一绊,摔在地上滚作一团。刀疤脸骂了一声,捂着眼睛后退几步,等他再睁开眼时,陈轩和小林已经钻进了竹林,身影很快消失在茂密的竹影里。
竹林外,治安岗亭的灯光隐约可见。陈轩回头望了一眼,确认没人追来,才松了口气。雨不知何时停了,夕阳从云层的缝隙中探出头,给竹林镀上了一层金边。
小林靠在竹子上大口喘气,忽然指着帆布包笑道:“师父,您看!”
陈轩低头看去,只见帆布包的缝隙里,透出一缕淡淡的青光,那是玄鉴镜的光芒,正与包里贯耳瓶的釉色交相辉映,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他知道,这尊内窑贯耳瓶的发现,绝不仅仅是多了一件珍品那么简单——玄山氏留下的线索,正在一点点拼凑出一个关于传承与守护的故事,而他,正是这个故事的续写者。
远处传来警笛声,大概是治安岗亭的人听到了动静。陈轩拍了拍小林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朝着灯光的方向走去。包里的贯耳瓶很沉,却也很暖,像是握着一段沉甸甸的历史,正等着被重新照亮。
第1054章:残片玄机
警笛声在落马桥窑址边缘渐远时,暮色正像一块浸了墨的棉布,缓缓铺满景德镇的天空。陈轩和小林坐在治安岗亭后的石阶上,看着值班民警将那几个被玄鉴镜晃倒的伪古堂成员押上警车。刀疤脸被推搡着经过时,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嘴角的疤痕因愤怒而扭曲,却终究没敢再说半个字——他怀里那本被搜出的《辨瓷手记》仿抄本,此刻正被民警捏在手里,成了铁证。
“总算把这伙人送进去了。”小林揉着发酸的小腿,帆布包被他小心翼翼地放在腿上,里面的贯耳瓶隔着布料传来温润的触感,“师父,刚才玄鉴镜那一下太神了,跟开了闪光灯似的!”
陈轩低头摩挲着掌心的玄鉴镜。镜面的青光早已褪去,此刻又恢复了那种照不出人影的古朴,边缘的饕餮纹在暮色里若隐若现。他刚才情急之下催动天眼能量,本是想暂时阻截追兵,却没想到镜面会爆发出那样强烈的光芒,更奇的是,光芒散去后,镜中映出的星图似乎又有了细微的变化——原本模糊的“紫微垣”星域,此刻竟清晰了几分。
“这镜子的能量,好像和我们接触的古物有关。”陈轩轻声道,“在邙山青铜窖藏时,它因青铜器共鸣;刚才照到内窑贯耳瓶,又有了异动。玄山氏留下的东西,远比我们想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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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岗亭里的民警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那本仿抄的《辨瓷手记》。“陈先生,小林同志,这东西你们认得吧?刚
古物为引:百年文脉的守护者(七十八)[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