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柄处却画得格外粗,墨线里混着些银粉似的颗粒,在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陈轩蹲下身假装细看,眼角余光扫过那只发光的木箱,箱盖缝隙里露出半枚铜环,环上的蟠螭纹和邙山窖藏里的青铜器如出一辙。
“画是不错。”陈轩指尖在朱砂星点上轻点,天眼视野里,那些银粉颗粒突然动了起来,顺着墨线缓缓游走,在勺柄末端聚成个模糊的“兑”字,“但这画风不对,明代的道观画星图,不会用这么艳的朱砂。”
刘瘸子的脸僵了一下,随即嘿嘿笑起来:“陈老板眼光毒。实不相瞒,这画是我找人改的——原画画的是‘紫微垣,我寻思北斗图更值钱,就让人添了几笔。”他突然压低声音,“但画心是真的,从道观地基里挖出来的,底下还压着个铜匣子。”
陈轩心里一动。刚才那木箱里的金光,分明是金属器物才有的光泽。他故意往画轴边缘弹了弹灰:“改得太糙,朱砂里掺了现代胶,一摸就粘手。”
“那……那铜匣子您要么?”刘瘸子急了,转动轮椅往墙角挪,“里面是套青铜星盘,我拆的时候差点被上面的尖刺扎破手,盘面上的刻度跟这画能对上。”
他掀开木箱的瞬间,陈轩的天眼突然发烫。那套星盘比巴掌大些,青铜盘上刻着二十八宿的名称,盘心的指针竟是用陨铁做的,泛着种不属于凡铁的暗银色。最奇的是盘底,刻着和邙山青铜器一样的“玄”字,只是这字的笔画里嵌着几粒暗红色的砂,像是凝固的血。
“这东西哪来的?”陈轩的声音沉了些。玄山氏的藏品从不沾血腥气,当年邙山窖藏里的青铜器,连铜锈都是干干净净的青绿色。
刘瘸子眼神闪烁:“就……就跟画一起挖的。那地基下埋着个砖室,星盘就放在供桌上,旁边还躺着具骷髅,看穿戴像道士。”他突然搓着手笑,“陈老板要是想要,两件一起算你便宜点,我急着凑钱去换假肢。”
陈轩没接话,正用天眼细看星盘。那些暗红色的砂粒在视野里泛起黑气,顺着盘底的纹路游走,在“玄”字的最后一笔处聚成个扭曲的影子,像只蜷缩的手。这不是玄山氏的东西,倒像是有人刻意放在这里的。
“画我不要,星盘我收了。”陈轩掏出个信封递过去,“这里面是定金,我得先找人看看是不是真品。”
刘瘸子刚要接,仓库外突然传来铁链撞击的声响。三个穿黑夹克的男人闯了进来,为首的刀疤脸一眼就看见那只木箱,脸色顿时沉了:“刘瘸子,你敢私卖堂里的东西?”
刘瘸子的轮椅猛地往后一退,差点撞翻案上的画轴:“强哥,这是我自己挖的……”
“自己挖的?”刀疤脸一脚踹在木箱上,星盘哐当一声滚出来,“玄山氏的星盘,除了总堂谁能拿到?你当我没见过邙山出土的玩意儿?”他突然转向陈轩,“陈老板,这东西你不能要,它沾过血。”
陈轩弯腰拾起星盘,陨铁指针入手冰凉,盘底的暗红砂粒竟有些发黏。他突然想起刚才在画轴上看到的“兑”字,兑在八卦里属金,对应西方,而这仓库的西墙,墙角处的砖石颜色明显比别处深,像是被水浸过。
“沾血的东西,我更不能让它流出去。”陈轩把星盘揣进包里,“这东西我买下了,钱可以再加。”
刀疤脸冷笑一声,从后腰摸出把折叠刀:“陈老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伪古堂的规矩,见了玄字标记的东西,要么交出来,要么……”
他的话没说完,陈轩突然侧身撞向旁边的木架。满架的仿品瓷瓶哗啦啦砸下来,刀疤脸躲闪时,陈轩已经抓住他持刀的手腕,顺着他发力的方向一拧。折叠刀当啷落地,刀疤脸痛得闷哼一声,胳膊以个诡异的角度弯着。
另两个跟班刚要扑上来,仓库外突然响起警笛声。刘瘸子不知何时摸出了手机,正举着发抖的手:“我……我报的警,你们私藏管制刀具……”
刀疤脸看了眼窗外闪着的警灯,狠狠瞪了陈轩一眼,转身从仓库后墙的破洞钻了出去。那破洞正对着西边,外面是片拆到一半的民居,断墙间的小路蜿蜒着,尽头隐约能看见座半截的牌坊,坊额上刻着“玄妙观”三个字。
警察来的时候,陈轩正在帮刘瘸子收拾散落的画轴。那幅被改过的七星图掉在地上,沾了泥的地方晕开片墨色,露出底下原本的“紫微垣”星象,其中一颗星的位置,正对着仓库西墙的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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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画你还打算卖?”陈轩捡起画轴时,发现背面贴着张泛黄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北斗又像个“山”字。
刘瘸子摇摇头,脸色灰败:“不卖了,这观里的东西邪性得很。昨儿拆房的老李,拿了块观里的木牌,今早就摔断了腿。”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砖室里的骷髅,手里攥着半截玉佩,上面也刻着‘玄字,我没敢拿。”
陈轩的指尖在符纸上摩挲着,朱砂下的符号在天眼视野里逐渐清晰——不是北斗,也不是山字,而是玄山氏特有的标记,由三个“玄”字叠加而成。这符号他在邙山的石门上见过,当时触发机关的,正是这个标记。
“那半截玉佩在哪?”
“扔……扔回砖室了。”刘瘸子指着西墙的破洞,“就在玄妙观的地基下,从这钻出去,第三个断墙根就是。”
陈轩把星盘和画轴都收进包里,临走时给了刘瘸子个新的信封:“去换个好点的假肢,别再跟伪古堂的人打交道了。”
走出仓库时,警车刚开走,拆迁区的空地上浮着层淡灰的雾。陈轩往西边的断墙走,脚踩在碎砖上发出咯吱的响。玄妙观的牌坊只剩下左半边,石雕的盘龙被人砸掉了脑袋,颈窝里积着雨水,倒映着天上的流云。
他忽然想起玄鉴镜里的星图,奎宿的位置,正好对着这片老城区。而那套青铜星盘的指针,不知何时已经转了方向,陨铁的尖端,正指着牌坊后那片最深的雾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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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物为引:百年文脉的守护者(八)[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