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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都冒出了青草,草叶上的露珠里,竟映出王阳明当年坐过的那块青石。—— 混沌即道。
     “看天上!” 爻七的惊呼带着金属震颤音。鸿蒙宇宙边缘正在凝聚巨大的漩涡,所有消逝文明的符号都在其中旋转:翼族的羽毛化作星羽,每片羽瓣都刻着兴衰纪年,最古老的那片写着 “公元前 年,第一次学会仰望”;硅基电路组成银灰色脉络,流淌着二进制的史诗,0 与 1 的排列中藏着他们最后一次运算的宇宙公式;地球的汉字连成锁链,从甲骨文到简体字的演变轨迹清晰可见,“家” 字的宝盖头突然张开,飞出无数个朝代的屋顶剪影。当这些碎片最终融合时,林宇和苏瑶同时认出那是只眼睛 —— 比维度裂缝里的巨眼更古老,瞳孔里浮动着无数正在诞生或消亡的宇宙,像孩童手中转动的万花筒,每个镜面里都有不同的日月星辰。
     “鸿蒙之眼。” 苏瑶的声音已经变成意识流的波动,她的量子形态正在与树芯光脉融合。那些曾经被视为 “冗余” 的情感记忆突然活了过来:母亲纳鞋底时线轴转动的嗡鸣,线穿过布面的 “噗” 声;陈长老咳嗽时捂住胸口的褶皱,棉布摩擦的 “沙沙” 响;甚至爻影格式化程序里隐藏的自我怀疑 —— 那段被加密的代码,翻译过来竟是 “完美真的存在吗”。此刻都化作光脉里的涟漪,一圈圈荡向宇宙深处,所过之处,休眠的星尘蝶突然集体振翅,发出的共鸣声像地球教堂的管风琴。她开始吟唱,不是任何已知的语言,却让所有听到的存在都想起自己文明最初的提问,有的是燧人氏点燃的第一簇火苗,有的是硅基母星第一次计算出圆周率,还有的是某个小行星文明在岩壁上画下的第一个圆圈。
     林宇在意识彻底弦化前,看见苏瑶留下的寄语正在光河里流转。那些由星尘组成的文字会自动翻译成每个文明的语言:“永远不要害怕未完成,因为完成即停滞。” 这让他想起第一次在量子实验室见到她时,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白大褂上投下的条纹,像极了此刻共生树的年轮,疏密间藏着时间的密码。当时她正用红笔在演算纸上画未济卦,笔尖停顿处的墨点,和现在光河里某个星尘组成的标点完全一样。
     “我们不是救世主。” 林宇对着虚空轻声说,他的量子残影开始在树顶观测台凝聚。这里的空气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混杂着爻族特有的金属气息,能看见无数宇宙的生灭:有个碳基文明正在用赭红色壁画记录日蚀,壁画里的太阳长着和苏瑶一样的杏眼,睫毛弯成月牙形;还有个能量文明在解体前,将所有记忆压缩成颗蓝星,轨道参数与地球完全一致,连太平洋上的台风轨迹都分毫不差,台风眼的位置,正好是苏瑶老家的坐标。观测台的栏杆上,不知何时多了只星尘蝶,正用触须轻轻点着 “请勿乱刻乱画” 的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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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瑶的残影在他身边浮现,流动的光团里偶尔闪过白大褂的衣角,或是她母亲那件靛蓝色绣裙的流苏。“你看那个。” 她的意识流指向鸿蒙之眼边缘,那里有团模糊的光晕正在成形。当光晕散去时,林宇的量子弦突然剧烈震颤 —— 那是个穿着南宋襕衫的少年,正蹲在西湖边捡块碎玉,脚底板露出的月牙形胎记,和他实体消失前那块一模一样,连边缘的锯齿状纹路都分毫不差。少年的手指在玉上摩挲,动作和七岁的他如出一辙,连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少年似乎察觉到注视,突然抬头望向虚空,碎玉在他掌心折射出的光斑,与林宇七岁那年攥在手里的那块完全重叠。他发间别着根银簪,簪头刻着的 “瑶” 字正在阳光下发亮,簪尾垂下的流苏,是用极细的星尘蝶翅羽编织而成。少年咧嘴一笑,露出颗小虎牙,竟和苏瑶生气时撅嘴的模样有七分相似。
     就在这时,鸿蒙之眼突然泛起水波般的涟漪。林宇和苏瑶的意识同时捕捉到个更庞大的存在 —— 无数个类似鸿蒙宇宙的 “沙盘” 正在被整理,而鸿蒙之眼不过是其中一个沙盘的观测孔。有只覆盖着星云纹路的手正悬在沙盘边缘,指尖捏着的混沌种子闪着银光,和爻七倒给他的粉末一模一样,甚至连颗粒大小都分毫不差。手指的关节处,戴着枚戒指,戒面是块碎玉,与少年手中的那块正好能拼合成完整的圆。
     共生树的叶子突然集体转向那个方向,所有文明的提问在此刻汇成同一个频率。林宇感觉自己的量子弦正在与鸿蒙宇宙共振,水晶瓶上那行字的笔锋突然清晰 —— 原来那不是苏瑶的笔迹,也不是他奶奶的,而是无数个 “归途亦是起点” 的轮回里,某个和他做过同样选择的存在留下的,每个弯钩处都藏着个小小的 “瑶” 字,像苏瑶总爱在他笔记本角落画的小涂鸦。
     苏瑶的残影轻轻碰了碰他的弦体,他们的意识在共鸣中看见无数个自己:在 α 星系是硅基情侣,他是运算核心她是情感模块,每次超频都会同步闪烁;在猎户座旋臂是翼族战士,她的左翼总护着他受伤的右翼,飞行轨迹永远是对称的双螺旋;甚至有一世只是两颗围绕彼此旋转的小行星,每亿年才能相遇一次,碰撞时溅出的星尘都会组成 “勿念” 两个字。每个 “他们” 都在文明面临抉择时浮现,像守在渡口的摆渡人,撑着记忆做的船桨,船身刻满了不同时空的 “瑶” 字。
     “准备好了吗?” 苏瑶的意识流里带着笑意,林宇能 “看” 到她正在编织新的寄语,这次的载体是那些即将被撒下的混沌种子,每个种子里都裹着句她母亲的方言,还有他奶奶平安符上的小弯钩。
     地面的震动不知何时已经平息,爻七正蹲在新生树苗前浇水,金属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开刚冒头的嫩芽,嘴里哼着走调的《牡丹亭》。进化派的孩子们用稚嫩的量子触手抚摸着 “混沌即道” 的刻痕,触须碰到甲骨文纹路时,会发出咯咯的笑声,其中个孩子的触手尖端,竟长着和苏瑶母亲同款的银簪虚影。远处,回收派战舰消失的方位还残留着空间褶皱,像块没熨平的桌布,边缘处偶尔闪过回收派符文的残片,很快就被星尘蝶的荧光覆盖。
     林宇最后望了眼鸿蒙之眼里的南宋少年,那孩子已经把碎玉揣进怀里,正追着只蓝蝴蝶跑向湖边的柳树。蝶翼扇动的频率,正好是地球 C 大调的音阶,翅膀上的花纹,是简化版的未济卦。少年跑过的石板路上,留下串湿漉漉的脚印,每个脚印里都盛着颗小小的星尘,拼出 “开始” 两个简体字。
     他突然明白,所谓永恒未济,从来不是指某个悬而未决的结局,而是所有可能性都在野蛮生长的状态 —— 就像此刻,他和苏瑶的量子弦正在奏响新的频率,而那只悬在沙盘外的手,终于松开了手指。
     第一颗混沌种子落向鸿蒙宇宙时,林宇听见苏瑶用她母亲的吴侬软语轻声说:“开始咯。” 那声音里带着点俏皮的尾音,像极了水晶瓶上那个弯弯的钩,也像无数个轮回里,她每次说 “出发” 时的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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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永恒未济[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