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叫他老周,其实也才三十出头,可最近他那张脸,皱得像是被生活狠狠揉搓过又忘了熨平。电脑屏幕幽幽地映着他发直的瞳孔,光标在空白的表格格里无意义地闪烁。这是今天填错的第三张表了。主管的眼神像细针,扎得他脊背发凉。
下班路上,他像截枯木桩子杵在花坛边沿,被我撞见时,脚边已经散落了四五个烟头。路灯昏黄的光打在他脸上,沟壑分明。“不是图那两句谢,”他哑着嗓子,狠狠嘬了一口烟,猩红的火点急促地亮了一下,“我守了她一宿,汗湿透两件衣裳,她冲她亲爹哭‘爸爸我想你……”烟灰簌簌掉在裤腿上,他也没去掸。上周那场夜半高烧的记忆,连同医院走廊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混着孩子视频里那声黏糊糊的“爸爸”,沉甸甸地堵在胸口,闷得他喘不过气。
他每月那八千块工资,像投入了一个无底洞。三千二,水一样流进了孩子芭蕾班的账户;一千八,变成了梳妆台上那套包装精美的瓶瓶罐罐。自己捏着剩下的两千多,掰着指头算饭钱。结果呢?孩子亲爹那个只值两百块的奥特曼塑料小人,被孩子当宝贝似的搂着睡觉,逢人便炫耀:“我爸爸买的!”那“爸爸”两个字,像把钝刀子,在他心口反复地磨。
他不是没试过。那天,孩子正摆弄那个奥特曼,他憋了半天,对着削苹果的女友挤出句话:“…能不能…让孩子也明白明白谁对她好?”刀锋在苹果皮上流畅地滑动,她眼皮都没抬:“你个大男人,跟个孩子较什么真?她亲爹疼她是天经地义,你这当后爸的,多担待点不是本分么?”空气瞬间凝固。他喉咙里像塞了团浸透冰水的棉花,又冷又堵。本分?原来他那些小心翼翼捧出的热切,不过是人家眼里的本分。
第623章 一堵墙前的八千块[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