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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能有谁?”又一位姑娘抢着说,声音里不掩羡慕,“他们家三小姐呗!端王府的人做事最是滴水不漏,这等眼热的东西,自然是给亲妹子才没闲话,体面又周全!你看霖小姐,早就开心得跟什么似的了,怕是就等着收她大哥的彩头呢!”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
     不远处的裴霖正被几个相熟的小姐妹围着,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像缀了星星。
     一偏头,隔着几个人的肩膀,正好看见了独自立在稍远处的郁澜。
     她立刻扬起了最明媚的笑容,甚至趁着旁人不注意,飞快又俏皮地朝郁澜那边眨了眨眼,得意地朝自己哥哥裴戬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
     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瞧!我哥肯定要把彩头送给你!
     那股天真欢喜,毫无遮掩。
     心,像是被那月光轻轻刺了一下,泛起一丝涩意。
     郁澜唇角微微弯起一个回应裴霖的弧度,目光却平静地垂落下来,看着自己绣鞋尖上微微露出的那点珍珠白嵌珠。
     心头一片澄澈。
     送给她?
     郁澜心中无声低哂。
     裴戬是什么人?端王府的世子,未来的一字王。
     他那个人……
     她缓缓抬起眼帘,那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从不曾踏错分毫。
     爱惜羽翼如同自己的性命,绝不会在外留下任何授人以柄的话头。
     那彩头太过惹眼。多少双眼睛盯着?明日怕就得传入宫中。
     若明日陛下随口一问:“太后的簪花,世子赏了谁啊?”
     他该如何答?总不能答“赏了晋国公府四姑娘”?
     抑或是答“赏给了某个私密之人”?
     那落在帝王耳中,皆是牵动权势的细枝末节,是麻烦。
     唯有赏给同宗的亲妹裴霖,才是最无懈可击的答案。
     不会让人有半分遐想,更不会牵连起晋国公府那条他本就在苦心维持的暗线。
     她与他之间……
     郁澜捏着帕子的指尖微微收紧,那从未被点破也绝无可能在此时暴露的纠葛,绝不是什么霖儿眼中能晒在太阳底下让人品评的情愫。
     那里头搅动的是什么?或许连情爱都稀薄如窗纸。
     可能裹挟着权与利的算计,夹杂着两府间心知肚明又讳莫如深的制衡。
     这份关系,见不得光。
     她静静地看着那边。人堆里,裴戬似乎正与某位宗亲客套几句。
     随即,她看见他身边的心腹随侍快步趋近,将一个朱漆描金的锦盒双手奉上。
     那盒子不大,打开的瞬间,光华一闪。
     众人看不清内里是何物,但那锦盒本身已是价值不菲。
     只见裴戬微微侧首,并未有丝毫犹豫,便朝着一个方向温和点头。
     那里站着的,正是翘首以待的裴霖。
     ……
     马球场边的喧嚣还未完全散尽,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蒸腾在午后渐暖的阳光里。
     贵女郎君们三三两两聚着,谈笑声如珠玉落盘,清脆盈耳。
     场地中央临时搭起的漆彩高台上,三皇子墨源一身朱红色骑射劲装还未换下,他额角汗湿的几缕发黏在颊边,更衬得眼眸晶亮,意气风发。
     管事太监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将一只铺着明黄丝绒的紫檀木长匣捧到他眼前,打开匣盖。
     “殿下神武,拔得头筹!”管事太监尖细的声音里也带着笑意与讨好。
     匣中之物显露出来。
     那是一支女子用的簪花。
     通体由金丝盘绕,细若发丝,却坚韧异常,牢牢托着中心一大五小共六枚水滴状翡翠。
     最大那枚浓翠欲滴,纯净得不带一丝杂质。
     阳光正盛,斜斜投在簪子上,金线璀璨耀目,翠色流转生辉,明明是华贵无比的点翠工艺,却因那端丽的造型隐隐透着一股内敛庄重的气韵。
     懂行的人一看便知,这绝非新制。
     裴戬就站在墨源身侧一步之遥,身姿依旧挺拔如出鞘的剑。
     他目光掠过那支簪花,眼底平静,仿佛看的是一件最寻常不过的器物。
     墨源看着那簪花,脸上是得胜后的热切笑容,他转向裴戬,朗声道:“裴世子,这一场赢得多亏了你在右翼冲锋陷阵。按说这彩头,该归你才名副其实!”
     他话里带着热络的亲昵,目光灼灼地看着裴戬,手也作势要将那装着簪花的木匣推向裴戬这边。
     周遭轻松的笑谈声似乎微弱下去几分。
     不少目光明里暗里都聚拢过来,带着看好戏的兴味。
     下首不远处,裴霖正坐在一张铺着厚厚织锦坐垫的楠木圈椅里。
     她身上桃粉色的窄袖襦裙沾了点尘灰,此时却顾不上了,一颗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微微沁出汗来。
     目光飞快地在裴戬脸上扫过,随即又急切地投向另一个方向。
     那里,郁澜正歪在铺着细绒毯子的茵茵草地上,捏着块芙蓉糕小口吃着。
     晒着太阳,微微眯着眼,一副彻底事不关己的懒洋洋模样,根本没往这边看。
     裴霖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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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自己不久前还对着郁澜,半是炫耀半是暗示地说过:“我家世子哥哥若赢了彩头,兴许会添些别致心意送给澜姐姐也未可知呢!”
     那场景言犹在耳,此刻却叫她脸上火烧似的。
     裴戬开口了:“殿下谬赞,戬不敢居功。此物乃先皇太后遗物,其意义之深重,实非凡品可比。”
     他微微一顿,目光转向墨源,“于情于理,它都是殿下宫中旧物。今日彩头虽是我等共同奋力所赢,但这簪花,还是留在殿下身边,由殿下珍视留存,方为妥当。”
     这番话说完,既点明了这簪花乃太后遗物的特殊身份,又巧妙地将这份缘由归结于物件的珍贵和与墨源的渊源,而非他个人意愿。
     拒绝得滴水不漏,理由充分得让人无法反驳,更显得对皇室颜面的敬重。
     台下一片寂静。

第119章 数艺[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