隙钻出去,客厅里传来老李夸张的吸气声:“哎哟,谁家做糖醋里脊这么香?把我馋虫都勾出来喽!”
倾世趴在厨房门框上,鼻尖沾了一小点面粉,像只偷吃的小猫。她忽然压低声音:“奶奶,太外公今天……会疼吗?”我手里的锅铲顿了顿,转头看她。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盛着一点小心翼翼,仿佛只要我说“疼”,那疼痛就能穿过夜色直接落到她身上。我蹲下来,用干净的手背蹭掉她鼻尖的面粉:“太外公今天打了‘魔法针,一点也不疼。明天你们去,一人给他讲一个笑话,他就不疼了,好不好?”
小姑娘重重点头,辫子梢扫过脸颊,像两把小刷子。锅里的里脊已经浮到油面,颜色金黄,我捞出控油,顺手夹起最小的一块吹了吹,递到她嘴边:“先替太外公尝尝咸淡。”倾世眯起眼睛,腮帮子鼓成一只小仓鼠,含含糊糊地喊:“好吃!太外公肯定能吃两碗饭!”
最后一道菜出锅时,窗外暮色四合。老李带着孩子们摆碗筷,三张小嘴叽叽喳喳,像三只小雀儿轮流播报今日校园新闻:倾美说音乐老师穿了新裙子,倾颜说今天小测验她全对,倾世则宣布她在科学课上用积木搭的桥能承重五本书——“比隔壁王胖子的多一本!”老李煞有介事地鼓掌,仿佛孙女得了诺贝尔奖。
我把糖醋里脊装盘,特意在边缘留出三块小小的“爱心形状”,那是给孩子们留的“秘密奖励”。端上桌时,倾美眼尖,立刻用筷子尖戳了戳:“奶奶偏心,这块像心形!”我笑着点点她额头:“明天去医院,你们三个一人喂太外公吃一块,谁喂得最好,回来再奖励一块。”三个孩子互相看看,突然埋头扒饭,吃得比任何时候都认真,仿佛已经暗暗较上了劲。
八点整,电子门锁“咔嗒”一声轻响。
李警钟拎着公文包进门,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衬衫袖口还沾着一点打印机的碳粉味。玄关的感应灯亮起,他低头换鞋,先闻到空气里残留的糖醋香,又听见餐厅那头齐刷刷的童声——
“爸爸——!”
三胞胎像三颗小炮弹冲过来,一人抱大腿,一人抢公文包,最小的倾世干脆把脑袋钻进他怀里,顶着他的下巴撒娇:“爸爸,你晚了一分钟!”
李警钟笑着揉乱她的刘海:“路上给外公买了他最爱的话梅,挑口味耽误了。”他扬了扬手里的牛皮纸袋,话梅的酸甜味立刻盖过厨房里的油烟,像把众人的思绪一下子拉回医院。
沈新颖挺着肚子从沙发上站起来,围裙还没解,肚子上的小熊图案随着动作晃了晃:“洗手上桌,最后一道紫菜蛋花汤马上好。”
餐桌早已摆得满满当当:糖醋里脊堆成金黄的小山,翠绿蒜蓉菜心闪着油光,西红柿炖牛腩咕嘟咕嘟还在砂锅里冒泡。老李把最后一双筷子摆好,顺手替老伴拉开主位椅子:“功臣先坐。”
我端着汤出来,热气在灯光下像层薄雾。倾美立刻举手:“奶奶,我给爸爸盛饭!”倾颜不甘示弱:“我布汤勺!”倾世则抱着话梅袋子跑到爸爸身边,小声说:“爸爸,外公能吃吗?医生会不会不让?”
李警钟蹲下来,用额头碰碰她的额头:“外公明天只能吃一点点,剩下的咱们替他消灭,好不好?”小姑娘这才放心,蹦蹦跳跳回到座位。
饭桌上一时热闹得像过年。李警钟先给老人夹了块牛腩,又给我舀了一勺汤,才开口说今天公司的事:新来的实习生把合同金额小数点打错了一位,差点让公司损失三百万;技术部连夜改代码,他作为法务跟着熬到七点。老李听完直咋舌,倾美却眨巴着眼问:“三百万是多少个冰激凌?”众人哄笑,李警钟一本正经地答:“大概能把我们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空。”
吃到一半,沈新颖忽然放下筷子,轻轻“嘶”了一声。我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宝宝踢你?”她摇摇头,笑着拉住我的手:“不是,是刚才喝汤太急,好像……有动静。”
李警钟立刻紧张得筷子都掉了:“要不要去医院?”沈新颖嗔他:“别大惊小怪,是踢了一下,像小鱼吐泡泡。”她说完,把丈夫的手拉到自己隆起的肚皮上。三胞胎见状,饭也不吃了,排队把小手叠在爸爸手背上。半分钟不到,小家伙果然又动了一下,像回应这热闹的“家庭会议”。倾颜惊喜地喊:“弟弟跟我击掌了!”倾美撅嘴:“明明是妹妹先踢我!”老李笑得眼睛眯成缝:“好好好,一人一下,公平。”
饭后,李警钟主动去洗碗,三胞胎围着围裙当“小帮厨”,实际是把水枪偷偷藏在泡沫里,你一枪我一枪,厨房顷刻变成战场。我靠在门框看,忽然想起医院里的父亲——此刻,他是不是也这样听着隔壁床家属的笑闹?是不是也在数着点滴,等天亮?
九点半,孩子们被赶去洗澡。李警钟擦手出来,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今天路过文具店,倾世非要买,说给外公的礼物。”我展开——是一张手工卡,封面用蜡笔画了穿病号服的外公,头顶却戴着王冠,旁边歪歪扭扭一行字:
“太外公,快点好,我们明天带糖醋里脊来看你。”
落款是三个并排的小人,辫子、眼镜、虎牙,各自标着名字,像三颗小太阳挤在一起。
我把卡片压在餐桌的玻璃板下,和李警钟并肩站着。灯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玄关,像一条悄悄铺好的路,从家通往医院,也通往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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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医院探望,疲惫中的温情和关怀[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