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启荣对女色的敏锐和渴望,在他少年时期初识张爱华时就已显露。那份接近,带着强烈的功利和占有欲。
跑买卖时,他的眼睛总是不安分。供销社里穿着“清凉”衬衫、露出白皙手腕的女售货员;集市上辫子乌黑、胸脯鼓胀的卖菜姑娘;茶馆里嗓音清脆、眉眼带笑的女服务员……这些都能轻易吸引他的目光。
他会刻意凑近搭讪,用他那套“文化人”的腔调,说些似是而非、略带挑逗的话,观察对方的反应。若对方羞涩低头或回应热情,他便暗自得意;若遭了冷脸,他面上不显,心里却骂一句“不识抬举的土妞”,转头又去寻找下一个目标。这种“狩猎”般的快感,远胜于回家面对兰芝那张熟悉却已引不起他多少兴趣的脸。
新婚不久,兰芝的羞涩和温顺曾短暂满足过他。但很快,他就觉得乏味。兰芝是淳朴的,也是“土气”的。她的手因劳作而粗糙,皮肤因风吹日晒而微黑,身上永远是肥皂和灶火的味道,不懂风情,不会撒娇,更无法与他谈论那些他刻意模仿来的“高雅”话题。
夜晚,他对夫妻之事渐渐失去了最初的热情,变得敷衍了事,有时甚至以太累、要看书为由推脱。兰芝的温柔体贴,在他眼中渐渐变成了缺乏吸引力的木讷。面对兰芝这个“到手”的妻子,他那点因新鲜感和被崇拜而产生的短暂热情,迅速冷却。
兰芝是渴望有个孩子的。在她朴素的观念里,孩子是家庭的纽带,是未来的希望,也是她作为妻子价值的体现。看着村里同龄的姐妹相继抱上娃娃,她心里是羡慕的。她曾小心翼翼地试探过孙启荣:“娘说……早点要个孩子,家里也热闹些……”
孙启荣的反应总是迅速而“理性”。他会立刻皱眉,搬出一套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兰芝,你糊涂啊!现在要孩子?我马上就要考大学了!考上大学要念书,要花多少钱?哪还有精力养孩子?再说,带着孩子,我怎么去城里念书?你一个人在家带孩子,还要照顾我爹娘,怎么忙得过来?等!等我考上大学,安顿好了,再接你过去,到时候再生也不迟!现在要孩子,就是拖累,就是自毁前程!”
他语气斩钉截铁,将“要孩子”直接等同于“拖累”和“阻碍他的通天路”。这套逻辑,配合着他“为全家奋斗”的光环,让兰芝无法反驳,只能将那份母性的渴望深深压在心底,甚至隐隐觉得自己提出这个要求是自私的、不懂事的。
孙启荣不仅在言语上拒绝,在行动上也刻意回避。他本就对夫妻之事兴趣缺缺,如今更是找到了完美的借口。他会以“备考需要清心寡欲”、“太累了影响复习”为由,大大减少同房的频率。
即便偶尔为之,他也尽量避免对方怀孕。对他而言,孩子是巨大的负担,是牢牢将他钉死在当前阶层和责任的钉子,是他奔向“远大前程”的绊脚石。他绝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孙启荣的“备考”成了生活的核心,却也成了他表演的舞台。他依旧推着小车在乡镇间穿梭,但频率明显降低,时间也“规律”起来。
他对外宣称,是妻子兰芝贤惠,分担了家务和部分生意,让他能腾出时间看书。兰芝确实包揽了几乎所有农活和家务,甚至在他去镇上“谈生意”时,默默帮他照看摊位。
孙启荣的书桌设在最显眼的窗边,几本借来的复习资料,总是摊开着。
他常常在煤油灯下“苦读”到深夜,身影投在窗纸上,成为村里人教育自家孩子的榜样:“看看人家启荣,结了婚还这么用功!”
然而,只有兰芝知道内情。他所谓的“看书”,效率极低。有时他会盯着书页半天不动,眼神却飘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有时他会烦躁地合上书,抱怨题目太难,然后出去“透透气”,一去就是小半天,回来时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酒气或烟味。
他越来越在意“体面”,省下的钱不是买书,而是置办行头——一件白衬衫、一条卡其布裤子、一双人造革皮鞋。他对着家里唯一一面小镜子整理衣领时,眼神里的热切,远胜于他看任何一页书。
他更热衷于推着小车往镇上、甚至县里跑,美其名曰“谈生意”、“找复习资料”,实则是去茶馆、供销社门口,跟那些他认为“消息灵通”或“可能有点门路”的人攀谈、递烟、套近乎。
他打听的,远不止是书本知识,更多的是——哪个老师可能参与出题?今年高考政策有啥新动向?有没有流传的复习提纲?
孙启荣骨子里是聪明的,这点毋庸置疑。他记忆力惊人,一首古诗听两遍就能背个大概;他口齿伶俐,能把一件普通的事说得天花乱坠;他察言观色的本事更是炉火纯青,总能精准地捕捉到别人话语里的关键信息和情绪变化。
可惜,这份聪明劲儿,从未用在真正的深度学习和钻研上。书本上那些需要反复推敲、理解消化的原理公式,在他眼里枯燥乏味,远不如琢磨如何走捷径、钻空子、表演和操控人心来得有吸引力,也更能立竿见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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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跑买卖练就的“消息网”,他真打听到了一些“内部”消息:比如县中退休的周老师曾参与过地区模拟命题,对语文作文偏好“家国情怀”类;比如今年政治大题很可能紧扣“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个热点;比如数学最后两道大题通常考函数和几何证明……这些零碎的信息,被他如获至宝。他不再漫无目的地啃书本,而是集中火力,对这些“重点”进行高强度、填鸭式的突击背诵和题型训练。他弄来几份据说“押题很准”的油印复习提纲,视若珍宝,反复演练。
他知道自己数理化底子薄,硬拼是下策。于是,他果断将大部分精力投入自己的强项——语文和政治。语文作文,他拼命背诵华丽的辞藻、感人的事例和现成的“家国情怀”模板;古文阅读,他死记硬背常见虚词用法和句式翻译。政治则更好办,他熟记各种口号、方针政策原文,确保答题时能“紧扣中央精神”,口号喊得震天响。对于数理化,他的目标非常明确:保证基础题不丢分,大题能写几步是几步,混个及格线。在那个信息闭塞、录取率极低的年代,只要强项足够突出,弱项不太拖后腿,就有希望。
兰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不敢过多指责,只能用行动默默
第190章 他的前程,她的余生[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