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潮湿,几乎无照明,也无人照看。没有治疗、没有食物补充、甚至连床铺都没有。
他穿过走廊尽头的锈铁门。一打开门,一股潮湿、带着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看见十几个人静静地坐在房间角落,有的直挺挺坐着,有的跪着,有的躺在角落,像是一具具失灵的人偶。
他们的眼睛没有焦点,嘴里却不断呢喃——
“圣女说我会回来……”
“第二次,就会觉醒了……”
“我听见水滴落地的声音了,你听见了吗?”
“我……是不是不够虔诚?”
赵宇看见一个青年,双手抓破了自己的脸,像是要把什么剥下来似的。他的指甲已经嵌入肉里,血糊了整张脸,嘴里仍反复念着:“剥掉副现实……”
另一个人则拿指甲在墙上刻画水滴的轮廓,脸上带着孩子般的敬畏。
还有个人头部撞裂,神志混乱,却仍嘴里念着:
“圣女在考验我……。”
更可怕的是,他们大多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们甚至虔诚地认为:
“我失败了,不是因为神弃我,而是我不够虔诚。”
赵宇愣在原地,脚步几乎迈不出去。
他认出了其中几张面孔——他们都曾是他组织集体学习过教义的人。
现在,他们用他教的话,在精神崩溃的边缘自我安慰。
他像是看到了自己亲手造出的灵魂牢笼。
几天后,那些人开始被悄然“清理”。
没有仪式。也没有惊动其他信徒。后来赵宇得到消息:
“他们不必再受苦。圣女已赐予他们解脱。”
教团统一的说法是:“未觉醒者将进入分层沉睡,等待再度回归白露。”
大多数人欣然接受了这种说法。
他们甚至感激。
“我们已经得到了最好的安排。”
“痛苦是不虔诚的报应。”
而那天夜里,赵宇发现——有三个“清理名单”上的人逃跑了。
他们在封锁区被抓住。
第二日,他们的名字从所有登记册上被删除,就连仓库里的其他人都改口说:“他们是堕落者,背叛了白露。”
赵宇站在窗前,望着那个方向,胸口像堵了什么。
第二次信仰试炼很快到了,一个中年人跳完后醒来,手中结出米粒大小的“晶团”,往地上一洒,化成了白米数十粒。
真正的大米,香味扑鼻。
成功觉醒的那几个“残痕者”,都被集中在主楼高层,听命于墨留痕。
由于能变米的残痕存在,于是“恩惠日”诞生了。
于是每次恩惠日,厨房利用不同容器,会炖上四百五十升粥,配上咸菜。全白露的人排队领取。
这天不吃老鼠,是一种赐予。
有哭的,有跪的,有念祷词感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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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层呢?高层喝的是肉汤。
真正的炖肉、杂粮饼、调味剂做出的饭。
林素言每次看到这些饭菜都会皱眉,但她从不吭声,只是把自己的那一份让给跟随她的老弱妇孺。
那位能变米的中年人曾低声问墨留痕:“其实我能变熟肉、饼干、面包,为什么……”
墨留痕打断他:“变粥。”
“……可是我们明明能提供更好的条件。”
墨留痕冷冷地说,“信仰是需要限量的。”
当第一批‘残痕觉醒者享受特供待遇,与此同时,更多信徒却相继死去,赵宇第一次真切地后悔——自己当初写下的那份教义雏形。
他不甘心被架空,为巩固地位,想给众人希望以证明自己。本欲救人,却反被利用,成为洗脑工具。
而此时的墨留痕,却已不再满足于利用高楼进行“信仰试炼”。
“还是不够。”他在夜里低语,“失败率太高,觉醒的不够多……他们,离‘死还不够近。”
于是他开始寻找另一种方式——更纯粹、更彻底。
他站在地图前,指向一处禁地般的标记:“这里。”
那是崖。白露西侧,一处天然的断层,落差七十米,底部岩石锐利无比。
“神域断崖。”
他轻声道出这个名字,嘴角露出微笑。
“让他们直接跳。”
崖底风声猎猎,如鬼啸回响。赵宇站在崖顶,遥望着下方密布的乱石与尖岩,内心如被绞动般难受。
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这地方会被当成“试炼圣地”。
而现在,他看着墨留痕站在边缘,神情冷静得近乎神圣,就像是审判之神。
他终于开口,声音透着久违的愤怒与颤抖:“所以你就不打算收手了?”
“人是群居动物。”墨留痕语气轻缓,“没有压迫,他们是不会进化的。跳楼抓布太温和了,下一轮……跳崖。”
他指了指白露据点后山的断崖,那是天然的高地,悬崖下是石林。
“你疯了。”
“那就让信徒证明我疯没疯。”
赵宇沉默了一秒,“你会杀掉更多人。”
“我从没杀过人。”墨留痕平静地说,“我只是让他们,自己做出选择。”
就在“神域断崖”试炼第一批结束后的深夜,一位残痕者悄悄走进主厅,将一份新统计图表递到墨留痕手中。
那是副现实神启之地现阶段“人口曲线”的总览报告。
墨留痕扫了一眼,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图表上清楚标注着几个关键变化——
林素言刚戴上面具时,白露据点的信徒数量仍维持在一百人左右,多为逃离死亡游戏后聚集于此的幸存者;
但此后,人数开始飞速增长,三百、六百、破千;
尤其在“信仰跳跃”改为“神域断崖试炼”后,残痕觉醒的成功率竟比原本高出近三倍。
信徒疯传“越接近死亡,越靠近神”的布道内容,一批又一批的信徒前仆后继。
最令人震惊的,副现实的人数暴增,仅西南谷口一区,人口便突破了一万。
这是前所未有的规模,也是白露自创立以来最大的资源。
墨留痕收起图表,没有多言。他转身走向主厅正前方的讲坛,在圣坛石板上缓缓刻下了一段新的布道词:
“她不是神明,她是不动的光。”
“她不救我们,却是我们唯一被救的可能。”
“她不发声,因为她本就不是为我们说话。”
“她是门,我们只需等待她开启。”
第二日清晨,这段话被制成布条,挂在大厅正上方,取代了原本关于“生存共助”的老标语。
中午,又有一个“归来者”出现。
众人跪拜时,墨留痕轻声在林素言耳边说:
“你看,你不用做任何事,就能救他们。”
林素言微微一颤,却什么都没说。
她戴着面具,望向下方那群跪地的信徒,仿佛看到了一个日渐膨胀的巨兽——
它吞噬着人心,裹挟着她,正在越长越大。
但她依旧什么也没说。
只是低头,把手放在胸前。
残痕依旧沉睡,却隐隐躁动。
白露,依旧在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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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什么都没做,就救了他们[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