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收出去的人,能活着回来的寥寥无几。许多的家里人等了亲人一生,连尸骨也不得见。这次回来的人,多半都在凉州待了十几二十年,回来时早已物是人非。因身份保密,因此回家时妻子改嫁,家中父母去世都是常有的事,更何况即使回来了,稍不经意就被漠南潜进来的杀手割断了脖子。
就好比这几日死的几位,丧事皆由夜不收操办,抚恤金送到亲属手里的时候,才得知素来清廉的左大将军竟从自己身上出了钱,供养这些人父母亲属。
几场丧事,在偌大的凉州城里抬过几副棺材只换得行人匆匆一瞥。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而夜不收的那些暗哨,隐于晨光前出关,藏于暗夜里面对豺狼,枯骨埋于风雪之下,一生说是跌宕起伏,高光至伟,却连个痕迹也没有。
一粒雪花落在易雪清的鼻尖,顷刻融化,作为回来的同僚,她胳膊上也象征性的挽上了白布,走过拐角,很巧的碰上了白浅亦和她的侍女。
眼前清瘦的女子一身缟素,发上还别了朵纸白花。
丧服......
非亲属去世,不必穿着如此隆重。
“白姑娘这是?”
白浅亦苦笑一声:“漠南袭击河西几个边防哨点,一位家兄不幸去世。”
“节哀。”
“家兄的尸首已从关外送回西城,我再过两日也要启程回西城奔丧。”
看见易雪清手臂上系了白布,白浅亦眉眼稍抬,轻声道:“这天道啊,真是不公,英雄埋尘土,小人作虎伥,辽东紧绷,谁又看得见这茫茫河西,你说说。”她的声音拉得极长,“出去的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听闻你父亲送你出关时姑娘尚且年少,不知人事,漫漫数年,回来却还做无名氏,可会后悔?”
她哪知道?她又没死山洞里。
“当时年纪小,记不清了。不过有的时候,做一些事是不知结果的,不知结果也要搭上性命去做,这件事本身就够了。”
白浅亦自嘲一笑:“是啊,我未去过漠南,怎会了解那些出去的人想些什么呢。一身绝技,还不是在这卫所里,与死物为伴,勉强一点浅薄认知。”
易雪清道:“白小姐一手绝技,又怎会埋没,既有志向,自有天地。”
“我们两个不仅长得相似,也很是投缘。若非奔丧不便,定要请你去西城好好做客几日。”
“时机不巧,实不相瞒,阿渺此次回来一直心心念念祭拜父亲,正打算去守丧几日。”
“哦?”白浅亦问道:“你父亲墓在哪里?”
“朔漠道。”
天空飘下细雪,如盐粒撒在窗台。白浅亦进屋,白色的外衫被侍女红香取下,坐在案前,另一名侍女素玉递上了密信。
“小姐,老爷的信,才送来的。”
白浅亦点点头,屏退了二人,打开了信封。
吾女浅亦:
先敛一事,王子已经着人过来亲自致歉,并许诺侧王子妃位,从中许有他人作梗,事态复杂,不必奔丧,小不忍则乱大谋。
将信纸缓缓放在油灯上点燃,看着烟雾缭绕,纸成灰烬。
白浅亦站起身来,笑道:“父亲真是,怎么家都不让我回了。”
屏风后的红香小心翼翼道:“那小姐,我们......”
“回去,兄长去世,妹妹不奔丧叫什么事,又不是大官大职。不过就是窝在卫所里给人造武器暗器的活,多放不下?再者说,太过卑躬屈膝,漠南那帮人反而一味糟蹋。他们既然说误杀了我兄长,我去奔丧一时半会不能待在夜不收不能待在凉州城很正常。既然南教得他们眼,就让他们多现现眼。”
傍晚时分,易雪清找到了李槐安。
对于这个故人之女,李槐安一向客气,在得知她如今闲着,想要去朔漠道祭拜父亲,虽说现在夜不收戒严,任何人外出都当严查,但对于此事无任何阻拦之意,毕竟何大哥忌日确实快到了。
“也好,你当有这份
第223章 夜不收(1)[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