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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与火的臣服…”李琰重复着阿史那云的话,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酷而决断的弧度。他修长的手指,不再敲击地图,而是稳稳地悬停在了尼沙普尔的上空,仿佛已经握住了那顶无形的波斯王冠。“说得好!那就让呼罗珊的土地,再感受一次…我大唐意志的‘刀与火!至于新王人选…”他眼中精光闪烁,一个模糊的计划轮廓正在迅速成型。
     安西·勃律绝壁
     风雪依旧肆虐,但鹰巢部盘踞的那个死亡凹口,已经彻底被鲜血染透,又被新的冰雪覆盖,形成一层暗红与惨白交织的恐怖冰壳。战斗早已结束,鹰巢部留守此地的精锐被暴怒的唐军斩杀殆尽,无一生还。
     苏定方拄着卷刃的横刀,半跪在吞噬了小七的那道巨大冰缝边缘。他浑身浴血,甲胄破碎,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只是草草包扎,脸上凝结着血污和冰渣,唯有那双眼睛,死死盯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布满血丝,如同濒死的孤狼。
     “小七…兄弟…”他嘶哑的声音在呼啸的风雪中微不可闻,带着无尽的悔恨和悲怆。那个总是把“旅帅放心,图册在我在!”挂在嘴边的少年,那个在危急关头用身体为他挡下致命冷箭的身影,此刻就在这万丈冰渊之下。那份凝聚了无数斥候心血、标注着勃律道吐蕃兵力动向的绝密图册,也一同葬身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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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帅…”一名同样伤痕累累的队正艰难地走过来,声音哽咽,“弟兄们都找遍了…冰缝太深,罡风如刀,绳索根本放不下去…下面…下面就是地狱啊!小七他…怕是…”后面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苏定方猛地一拳砸在坚硬的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指关节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渗出,他却浑然不觉。“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一股偏执的疯狂,“图册!那图册关系到安西多少兄弟的性命!关系到能否堵死吐蕃这条勃律道!绝不能丢!”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亲自去绑绳索。
     “旅帅!不可!”队正和几名士兵慌忙按住他,“您伤得太重!下面情况不明,罡风就能把人撕碎!您下去也是白白送死啊!”
     就在众人撕扯僵持之际,一名趴在冰缝边缘、用火把竭力向下探照的士兵突然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呼:“等等!旅帅!下面…下面好像有光!”
     什么?!苏定方猛地挣脱众人,扑到冰缝边缘,不顾一切地将半个身子探了下去!凛冽如刀的罡风瞬间割得他脸颊生疼,几乎睁不开眼。他死死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
     起初,只有无边的黑暗和呼啸的风声。但渐渐地,在火把光芒无法企及的、更深邃的黑暗底部,一点极其微弱、极其飘渺的…幽蓝色光芒,如同鬼火般,极其缓慢地、时隐时现地闪烁着!
     那光点极其微弱,在狂暴的风雪和深邃的黑暗中,随时可能熄灭。但它确实存在!在这死亡绝地的深处,顽强地亮着!
     苏定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他猛地缩回身子,脸上混杂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更深的焦虑:“光!下面有光!快!把所有绳索都接起来!火把!保暖的皮裘!药!快!” 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激动而破音,“小七!坚持住!旅帅来带你回家!” 一丝微弱的希望,如同寒夜中的星火,骤然点亮在这片被死亡笼罩的绝壁之上。冰缝之下,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幽蓝的光芒,是生命的奇迹,还是…绝境中的幻觉?
     尼沙普尔城外·唐军大营
     浓重的血腥味似乎已经渗入了这片土地的每一粒沙尘。唐军大营肃杀森严,陌刀营的士兵们默默地擦拭着兵器,保养着铠甲,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后的疲惫与警惕。
     李嗣业坐在中军大帐内,巨大的身躯在烛光下投下庞大的阴影。他面前摊着高仙芝的奏报抄本,目光再次落在“可换否?”那三个力透纸背的字上,浓眉紧锁。高仙芝的意思很明白,查拉维不堪用,需要换一个更合适的傀儡。但换谁?萨珊王族凋零殆尽,仓促之间,哪里去找一个既有萨珊血脉、又足够听话、还有一定能力稳住局面的人?
     帐外传来亲兵的通传:“副帅,营外有一黑衣骑士求见,自称…萨珊正统!有要事面禀将军!”
     萨珊正统?李嗣业眼中精光一闪。查拉维不是自称最后的血脉吗?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他沉声道:“带进来!搜身,卸甲!”
     片刻,一名全身包裹在黑色斗篷里的身影被两名魁梧的唐军士兵押了进来。斗篷上沾满尘土和长途跋涉的霜雪。来人自己掀开兜帽,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却轮廓深邃、明显带着波斯贵族特征的中年男子的脸。他眼神疲惫,却透着一股历经磨难的坚韧,嘴唇干裂,风尘仆仆。
     士兵仔细搜查了他全身,确认没有武器,才将他带到李嗣业案前数步站定。
     李嗣业如山岳般端坐,目光如刀,审视着这个不速之客,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汝是何人?胆敢自称萨珊正统?”
     黑衣人深吸一口气,右手抚胸,对着李嗣业行了一个标准的波斯贵族礼,动作虽疲惫却一丝不苟。他抬起头,直视李嗣业那双能令敌将胆寒的虎目,用略显生硬但清晰的唐言说道:
     “尊敬的将军,伟大的陌刀之主,请恕我冒昧深夜来访。我并非查拉维那样的无知稚子。”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吾名…俾路斯。”
     “吾乃萨珊王朝末代皇帝伊嗣俟三世之嫡孙,卑路斯王子之子!”
     此言一出,帐中烛火仿佛都为之一跳!李嗣业那万年不变的冷硬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震动!
     俾路斯?卑路斯之子?!这个名字,对于李嗣业这等安西宿将来说,绝不陌生!当年萨珊王朝被大食铁蹄踏碎,末代皇帝伊嗣俟三世被杀,其子卑路斯王子千里逃亡,最终流亡至大唐长安,被高宗皇帝李治收留,授右武卫将军,客死洛阳!眼前这人,竟是卑路斯留在波斯的儿子?!
     “有何凭证?”李嗣业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更深的压迫感。这身份太过惊人,也太过敏感!
     俾路斯从容地从怀中贴身取出一枚小巧的金质印章,上面刻着古老的波斯文字和象征萨珊王权的翼狮纹章。他双手奉上:“此乃我父卑路斯王子逃离泰西封前,祖父伊嗣俟三世亲手所赐,以证血脉。将军可寻通波斯古语者验看。” 他又指了指自己饱经沧桑的脸,“我的容貌,将军亦可与当年在长安生活过的波斯旧臣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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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嗣业接过那枚带着体温的金印,入手沉重,纹饰古拙,绝非赝品。他盯着俾路斯的脸,确实与当年长安一些波斯老臣描述的卑路斯王子有几分神似,尤其那挺直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
     “你从何处来?为何此时现身?”李嗣业将金印放在案上,目光如炬。
     俾路斯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痛楚和仇恨:“我从地狱中来,将军。大食人攻破泰西封,屠我宗室,毁我神庙,强迫我波斯子民改信!我父逃往大唐,我因年幼体弱,被忠心的老臣冒死藏匿于呼罗珊山区,隐姓埋名,苟活至今!这些年,我目睹法鲁赫之流勾结大食,背叛祖灵,祸乱呼罗珊!更目睹将军神威,陌刀所向,叛军灰飞烟灭!此乃真神阿胡拉·马兹达的旨意,是大唐天可汗的威严!我,萨珊最后的嫡系血脉俾路斯,愿以祖灵之名起誓!”
     他猛地单膝跪地,右手按在心口,左手高高举起,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若得天可汗陛下与将军支持,俾路斯必以铁血手段,肃清呼罗珊一切叛唐逆贼与大食奸细!重建萨珊秩序!波斯呼罗珊,将成为大唐西陲永不陷落的堡垒!俾路斯及子孙,永为大唐之忠犬!若违此誓,愿受阿什塔特诅咒,灵魂永堕黑暗,万劫不复!”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俾路斯粗重的喘息声和烛火燃烧的噼啪轻响。他跪在那里,像一头伤痕累累却终于寻到族群的孤狼,献上了自己的一切——血脉、忠诚、以及未来,只求一个复仇和复国的机会。
     李嗣业看着跪在脚下的俾路斯,又看了看案上那枚象征萨珊正统的金印,再回想起查拉维那惊恐懦弱的眼神,以及高仙芝奏报上那刺眼的“可换否?”。一个流亡多年、历经磨难、心志坚韧、仇恨大食、且主动投效寻求大唐庇护的萨珊嫡系后裔…还有比这更符合“新王”标准的人选吗?
     帝国的棋局之上,一颗足以搅动整个西域乃至大食边境的关键棋子,就这样带着满身风雪与仇恨,自己送上了门。李嗣业的嘴角,缓缓咧开一个冰冷而满意的弧度。波斯王冠的归属,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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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波斯新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