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无用的、随时可以被碾死的俘虏!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棋子……”藤原广嗣身体一震,这个词如同冰锥刺入心脏。他想起祖父祖母被押上牛车的卑微,想起父亲切腹时的血泊,想起自己如同货物般被带到长安……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他。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泪光,带着绝望的嘶吼:“你们……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李忠俯视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陛下要的,是一个有用的‘藤原广嗣,而不是一个活在仇恨里的废物。学好唐语,了解大唐,这是你活下去、甚至将来能为你藤原家做点什么的唯一途径。至于陛下最终想用你做什么……”李忠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等你真正学会了说话,学会了思考,自然会明白。现在,念!”
那不容抗拒的威压,混合着“棋子”、“有用”这些冰冷而现实的词语,如同重锤,狠狠砸碎了藤原广嗣心中最后一点顽固的壁垒。他浑身颤抖着,挣扎着,最终,在那双冰冷目光的逼视下,极其艰难地、带着哭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生涩破碎的音节:“千……千……字……文……”
声音细若蚊呐,充满了屈辱和痛苦。李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点了点头:“声音太小,重念。” 昏黄的灯光下,少年被迫学习征服者语言的艰难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而遥远的太极宫中,李琰正对着沙盘上倭国的位置,指尖轻轻敲击。一个以倭制倭、彻底瓦解其抵抗意志的庞大计划,正随着藤原广嗣那生涩的诵读声,悄然拉开了序幕。
勃律雪山:断臂求生
凛冽的寒风如同裹着冰刀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勃律雪山那道陡峭得近乎垂直的绝壁上。岩洞中涌出的浓烟和推至洞口的余烬,成功吸引了吐蕃巡哨骑兵的注意力。数十名剽悍的吐蕃骑兵发出嗜血的嚎叫,挥舞着弯刀长矛,如同黑色的旋风,狠狠撞向了正在洞口徘徊的狼群!
“嗷呜——!”
“希律律——!”
野兽的嘶吼、战马的惊嘶、兵刃的碰撞、人类的惨叫瞬间交织在一起,在狭窄的山谷中爆发出令人心悸的死亡交响曲!狼群被突如其来的骑兵冲撞得七零八落,凶性大发,疯狂地撕咬马腿、扑击落单的骑兵!而吐蕃骑兵则凭借着精良的装备和人数优势,凶狠地劈砍着扑上来的恶狼!雪地上顿时鲜血四溅,人尸、狼尸、马尸滚作一团,场面混乱血腥到了极点!
“就是现在!冲出去!往西!上雪线!”岩洞内,裴行嘶声怒吼,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他一把将怀中用生命守护的油布包裹塞给身边一名最年轻、体力保存最好的测绘队员:“小七!拿稳了!死也要把它带回安西都护府!其他人,跟我断后!”
没有任何犹豫!幸存的十几名队员爆发出最后的求生力量,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浓烟滚滚的洞口冲出,借着混乱战场的掩护,手脚并用地扑向右侧那条被冰雪覆盖、陡峭无比、直通上方雪线的小径!这条小径是之前躲避风雪时发现的,极其危险,却是唯一的生路!
“唐狗跑了!”有眼尖的吐蕃骑兵发现了突围的测绘小队,厉声高呼!
几名吐蕃骑兵试图拨转马头追击,但立刻被疯狂的狼群和混乱的战场拖住。然而,仍有七八名位置靠外的吐蕃骑兵成功摆脱了纠缠,怒吼着策马追来!马蹄踏碎冰雪,速度极快!
“拦住他们!”裴行眼中血丝密布,猛地停下脚步,反身抽出横刀,和另外三名自愿留下断后的队员一起,如同磐石般堵在了狭窄的小径入口!
“杀!”苏海政咆哮着,不顾肋下还在渗血的伤口,挥舞着一根捡来的粗木棍,狠狠砸向冲在最前面的一匹战马前腿!
“咔嚓!”木棍断裂,战马惨嘶着前蹄跪倒,将背上的骑兵狠狠摔飞出去!
裴行和另外两名队员则挺起简陋的长矛和横刀,死死顶住扑上来的吐蕃骑兵!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狭窄的地形限制了骑兵的冲击,却也让他们陷入了更加残酷的贴身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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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一名断后的队员被吐蕃骑兵的弯刀劈中了脖颈,鲜血狂喷,哼都没哼一声便栽倒在地。
“老子跟你们拼了!”另一名队员怒吼着抱住一名吐蕃骑兵的腰,两人一起滚下陡峭的山坡,瞬间被风雪吞没!
裴行左臂被一支投矛擦过,带起一溜血花,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他咬碎钢牙,横刀格开一柄劈来的弯刀,反手一刀刺入对方战马的腹部!战马悲鸣倒地!
就在这惨烈的搏杀中,测绘小队的主力已经连滚带爬地冲上了陡峭的小径,身影消失在更高处的风雪迷雾中。小七紧紧抱着油布包裹,回头望了一眼下方浴血奋战的裴行等人,泪水混合着雪水模糊了视线,他狠狠一咬牙,头也不回地向上攀爬。
“头儿!快撤!”苏海政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个扑向裴行的吐蕃骑兵撞开,自己却被另一名骑兵的弯刀狠狠劈在后背!厚实的皮袄被撕裂,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脊背!他闷哼一声,向前扑倒,却死死抱住了那骑兵的一条腿!
“老苏!”裴行目眦欲裂!
“走啊!”苏海政嘶声大吼,口中喷出血沫,“别管我!把图……带回去!”
看着被吐蕃骑兵围住、血染雪地的苏海政,看着上方队员消失在风雪中的身影,裴行知道,再不走,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图也保不住!一股悲愤欲绝的怒火直冲天灵盖,他猛地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将手中卷刃的横刀狠狠掷向一个扑来的吐蕃骑兵,逼退对方,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扑向那条通往生天的陡峭雪径!
风雪更大了,迅速掩盖了下方战场的厮杀声和血腥气。裴行手脚并用,如同壁虎般在光滑的冰壁上攀爬,冰冷的岩石和雪块刮擦着他的脸和手,留下道道血痕。每一次发力,左臂的伤口都传来钻心的剧痛。他不敢回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追上去!保护小七!保护那用无数兄弟性命换来的图册!归途,依旧布满杀机,但希望的火种,已经在这片死亡雪山上艰难地点燃。
尼沙普尔:血泪铸就的秩序
尼沙普尔总督府议事厅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着尚未散尽的血腥味和石灰水的刺鼻气息。查拉维亲王坐在主位,身上那件象征王权的紫色袍服似乎比往日更加沉重。他脸色苍白,眼窝深陷,短短数日,仿佛老了十岁。他面前的长桌上,摊开着一卷长长的羊皮纸,上面用波斯文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那是巴赫蒂亚尔在严刑拷打和死亡威胁下,供出的、在尼沙普尔及周边城镇“阳奉阴违”、“囤积居奇”、“暗中勾结大食残党”的萨珊旧贵族名单!名单之长,触目惊心。
高仙芝坐在下首左侧,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细绒布擦拭着自己的横刀刀身,神情淡漠,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几名唐军校尉按刀侍立其后,如同沉默的铁雕。
“亲王殿下,名单在此,证据……巴赫蒂亚尔临死前也画押了。”一名查拉维的亲信将领躬身禀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递上几张沾着血指印的供词。“如何处置,请您示下。”
查拉维的目光缓缓扫过那长长的名单,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在他的心上。巴赫蒂亚尔、哈桑、穆斯塔法……这些名字背后,是曾经在萨珊宫廷宴会上把酒言欢的旧识,是拥有大片庄园和私兵的实权贵族,是波斯复国理论上应该依赖的“基石”。然而,正是这些“基石”,在尼沙普尔最需要团结的时候,选择了囤积粮食、拒缴赋税、冷眼旁观,甚至暗中资助那些袭击唐军补给线的“盗匪”!
一股冰冷的怒火混合着深入骨髓的悲凉,在查拉维胸中翻腾。他想起了被钉在树上的巴赫蒂亚尔那不甘的眼神,想起了高仙芝那句冷酷的“根基渐稳,民心如冰”。他知道,高仙芝在看着他,长安的皇帝也在看着他。他需要这些贵族的钱粮和影响力来重建秩序,但他更需要向大唐证明,他这把刀,足够锋利,足够听话!
“呼……”查拉维长长地、沉重地吐出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他拿起桌上一支镶嵌着红宝石的鹅毛笔,蘸饱了浓稠的朱砂墨,在那份长长的名单上,划下了第一道刺目的红叉——落在“巴赫蒂亚尔”的名字上,尽管他早已是具尸体。
然后,是第二个名字,第三个名字……朱砂如同粘稠的鲜血,在羊皮纸上蔓延。每一个红叉落下,都代表着一条甚至数条性命的终结,代表着查拉维亲手斩断与旧日阶层的最后一丝温情,也代表着金狮旗将浸透更多同胞的鲜血。
“按名单……抓人。”查拉维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所有直系成年男丁……处决。家产……全部抄没充公!妇孺……贬为奴,参与城防修缮!”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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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这……这名单上有些家族,只是观望,罪不至死啊!而且牵连太广,恐……”那名亲信将领脸色发白,试图劝谏。
“执行命令!”查拉维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厉色,如同濒死的野兽,“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乱世用重典!不杀一儆百,如何震慑那些首鼠两端、心怀鬼胎之徒?!如何筹集粮饷,养活军队和难民?!如何……向大唐皇帝陛下证明,我波斯郡国,值得他继续支持?!”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目光却下意识地扫过高仙芝。
高仙芝依旧在擦拭着横刀,刀身雪亮,映照着他毫无波澜的脸。他仿佛没听见查拉维的咆哮,只淡淡说了一句:“郡王殿下英明。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查拉维如同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颓然坐回椅子。那名亲信将领脸色灰败,不敢再言,躬身领命,颤抖着拿起那份染血的名单和命令,匆匆退下。
很快,尼沙普尔城内,再次响起了令人心悸的喧嚣。马蹄声、哭喊声、呵斥声、兵刃出鞘声混杂在一起。一队队眼神复杂、甚至带着一丝麻木的波斯新军士兵,在唐军小队的“陪同”下,冲进一座座曾经显赫的贵族府邸。昔日衣冠楚楚的贵族老爷们被粗暴地从温暖的厅堂里拖出,在妻儿的哭嚎声中,被押往临时设立的刑场。家产被贴上封条,一车车地运往郡王府库。妇孺被驱赶出来,如同牲口般集中看管。
一面面深紫色的金狮旗,在尼沙普尔残破的城头和血腥的刑场上空飘扬。旗帜上那头金线绣成的雄狮,在夕阳的余晖下,依旧昂首咆哮,威风凛凛。然而,每一个仰望着这面旗帜的波斯人,无论是麻木的新军士兵,还是惊恐的平民,眼中都再也找不到最初的狂热和希望,只剩下深深的恐惧、迷茫,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哀。这秩序,是用同胞的血泪和萨珊旧贵族的累累尸骨铸就的。金狮旗的荣光下,是浓得化不开的血色阴影。查拉维站在总督府残破的高台上,望着城中升起的几处示警的狼烟,听着风中隐约传来的哭嚎,只觉得那面他亲手竖起的金狮旗,沉重得如同山岳,几乎要将他压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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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琉球秘闻[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