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点着窗纸上的字,跟身后的骑士低声说着什么,狼皮袄上的雪化了,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
卫子歇不知何时又坐在了竹凳上,手里转着那截断狼毫。34;吴泽说,南境的绣娘又绣了新幡子,34;他墨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泛着光,34;这次是39;莲开北境39;四个字,用的是你最喜欢的藏青色线。34;远处传来孩子们念书的声音,中原腔混着南瘴的尾音和回纥的调子,把34;出淤泥而不染34;念得七零八落,却意外地顺耳。
柳明宇走出学堂时,手里的《爱莲说》少了个角。他往莲池这边走,靴底在石板上敲出轻响,发间还沾着点粉笔灰。34;孩子们问,34;他忽然停在我面前,耳根有些红,34;为什么莲花要长在泥里。34;他从袖中摸出张纸,上面画着朵歪歪扭扭的花,花瓣上写着34;会开34;两个字,笔锋稚嫩,墨色却很深,34;我答不上来,是那孩子画的。34;
我望着纸上那两个字,忽然想起温北君教我的最后一课。那时他躺在学宫的病榻上,窗外的梅花开得正盛,他让我研墨,说要写幅字给我。可笔刚蘸好墨,他就咳起来,血溅在宣纸上,像朵绽开的红梅。34;记住,34;他攥着我的手越来越凉,34;太平不是算出来的疆界,是...是花不管长在哪,都能好好开...34;
夜风掠过莲池,带来泥土的腥气,混着远处飘来的奶酒香。骨力斐罗和骑士们正围着篝火唱歌,调子苍凉却带着暖意,有个回纥小童跟着哼,中原腔的34;莲34;字总念成34;连34;。那总角小儿蹲在池边,用小手把荠菜埋在新叶周围,嘴里念叨着什么,南瘴口音混着北境的风声,听不清字句,却让人心里发暖。
檐角的冰棱又坠了一块,落地的脆响里,我忽然闻到阵清香。不是南瘴的瘴气,也不是北境的雪味,是从莲池那边飘来的,淡淡的,像极了温北君书房里的墨香。我往池里望去,那片新冒的圆叶上,不知何时结了颗小小的花苞,被月光照得透亮,像是随时会绽开。
卫子歇站起身,拍了拍我肩上的落雪。34;该歇息了,34;他声音里带着笑意,34;明日西坡的麦子该下种了,他们说要请你去撒第一把种子。34;远处的歌声还在继续,回纥调子混着中原的词,把34;莲花开时34;唱得悠长。我深吸一口气,觉得这北境的风里,真的带着莲子的清香了。
那孩子写在《爱莲说》背面的34;会开34;两个字,此刻像是活了过来,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我知道,不管是南瘴的草,北境的莲,还是这些来自不同地方的孩子,总有一天,都会在这片土地上,好好地生长,自由地绽放。这大概就是温北君所说的太平,不是杀出来的疆界,而是每个生命都能安心等待花开的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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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2章 自是春江秋月明(十五)[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