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他常年的体温:“这串珠子护了我十年,能挡邪祟,也能……让你清醒。”
就在这时,天边忽然裂开道红光,像道流血的伤口。紧接着,一声凄厉的狐鸣穿云裂石,震得窗棂嗡嗡作响。李静手里的佛珠“啪”地掉在地上,滚到门槛边——她认得那声音,是白薇薇的。
王英去的方向,正是红光炸开的地方。
郑吉弯腰拾佛珠时,瞥见李静握紧的拳,指节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忽然转身抓起墙上的佩剑,剑鞘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
“你要去哪?”郑吉按住她的手腕。
李静的眼睛亮得吓人,映着天边的红光:“去看看,人妖殊途这道坎,他到底能不能跨过去——”她顿了顿,指尖划过冰冷的剑身,“也看看,我李静输不输得起。”
郑吉望着她冲出去的背影,素糕的清苦还萦绕在鼻尖。他捡起地上那截红绸碎布,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金绣的鸳鸯被撕成两半,一半朝着红光的方向,一半留在原地,像段没说出口的告白。
而天边的红光里,隐约传来王英的嘶吼,混着浮生冰冷的笑,还有……白薇薇若有似无的呜咽,像根无形的线,缠向每个卷入这场情缘的人。
红光漫过山头时,李静的佩剑已出鞘三寸,寒光映着她眼底的红。山脚下的乱石滩上,浮生正捏着白薇薇的后颈,将她按在祭台中央。那祭台是用千年玄铁铸的,刻满了吸灵符咒,白薇薇的裙摆被符咒灼出一个个破洞,露出的脚踝上,还缠着圈褪色的红绳——那是王英去年送她的平安绳,磨得只剩半截。
“王英!你再往前一步,她的妖丹就得碎在我手里!”浮生的笑声像碎冰撞在铁上,他另一只手托着颗乌沉沉的珠子,正是用无数妖灵炼就的妖灵珠。珠子转动时,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哀嚎,腥气顺着风飘过来,黏在人皮肤上,像层化不开的油。
王英的长剑插在地上,剑柄被他攥得发白。他靴底的血混着泥沙,在玄铁台上拖出长长的痕——那是刚才硬闯浮生结界时,被妖气灼的。“放开她,”他声音抖得厉害,却死死盯着浮生手里的妖灵珠,“你要多少妖灵,我去给你找,别碰她。”
白薇薇忽然笑了,嘴角淌下的血滴在玄铁台上,滋啦冒起白烟。她挣扎着抬起手,想碰王英的脸,指尖却在离他寸许的地方落下。“傻子……”她声音轻得像羽毛,“人妖殊途……本就不该……”
浮生猛地加大力道,妖灵珠瞬间涨大,白薇薇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银白色的狐毛从袖间钻出来,被妖气燎得焦黑。“聒噪!”浮生冷哼一声,指尖就要按向她的心口——那里,正是妖丹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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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
李静的剑忽然横在中间,剑身撞上妖灵珠,震得她虎口发麻。她余光瞥见王英错愕的脸,忽然想起郑吉的话:“有些坎,看别人跨不过去,自己也会想推一把。”此刻她鼻尖萦绕着白薇薇身上的血腥味,混着王英佩剑上的铁锈气,竟奇异地压过了妖灵珠的腥。
“浮生,你残害同族炼珠,就不怕遭天谴?”李静的剑穗扫过玄铁台,流苏上的玉坠磕出清脆的响,“这颗珠子,我替三界收了!”
浮生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逗笑,妖灵珠猛地转向,一股黑气直扑李静面门。王英眼疾手快,将她往身后一拉,自己却被黑气扫中肩头,玄色衣袍瞬间溃烂,露出的皮肉上起了层黑泡。
“王英!”白薇薇凄厉地喊,周身忽然爆发出银白色的光,竟逼得浮生退了半步。她颈间的狼牙吊坠——那是王英在边关猎的狼,亲手磨的——此刻烫得惊人,“你说过……要带我去看人间的桃花……”
王英心头一震,忽然想起初见时,白薇薇化为人形,穿着他送的粗布裙,蹲在桃树下捡花瓣,指尖被花刺扎破了也不在意,只笑着说:“妖的血是凉的,可被你碰过的地方,会发烫呢。”
他猛地拔出长剑,剑尖凝聚起淡淡的金光——那是人类至纯的信念所化,竟能灼伤浮生的手臂。“白薇薇,”他声音陡然清亮,“今天我就告诉你,人妖殊途算什么?天要拦我,我便捅破这天!”
浮生被金光逼得连连后退,妖灵珠却在此时发出刺耳的嗡鸣,珠子表面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脸。“找死!”他怒喝着将珠子抛向空中,无数黑气从珠内涌出,化作狰狞的妖影,扑向三人。
李静的剑舞得密不透风,却见王英忽然抓住白薇薇的手,将她护在身后。两人交握的地方,王英手腕上的旧伤与白薇薇脚踝的红绳同时亮起微光,竟在周身形成道结界。
“这……”李静的剑尖顿了顿,看着那道微光里,王英低头对白薇薇说了句什么,白薇薇的眼泪落在他手背上,烫得他猛地一颤。
浮生见状,眼中闪过狠厉,妖灵珠骤然加速旋转,黑气越来越浓。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声佛号,郑吉的身影踏着祥云而来,手里的紫檀佛珠化作道金光,缠住了妖灵珠。“浮生,你炼珠害命,今日该偿了。”
妖灵珠被金光勒得咯咯作响,浮生又惊又怒,却见王英与白薇薇的结界忽然暴涨,将黑气震得四散。白薇薇的眉心浮现出朵雪莲印记,那是狐族王族的象征——原来她并非普通妖狐,而是被放逐的公主。
“不可能……”浮生的脸瞬间惨白,“你明明只有三百年修为……”
白薇薇没理他,只是抬手抚上王英的脸,指尖的冰凉混着他的体温,奇异地交融。“王英,还记得那坛桃花酒吗?你说等酿好了,就娶我……”
王英的喉结滚了滚,正要开口,却见浮生拼死催动妖灵珠,珠子猛地炸裂开来,无数妖灵四散奔逃,其中道黑影却直扑白薇薇后心——那是司徒的残魂,竟藏在妖灵珠里!
“小心!”王英猛地将白薇薇推开,自己却被黑影穿胸而过。
白薇薇的瞳孔骤然收缩,银白的狐毛瞬间染成血红。她看着王英倒在玄铁台上,嘴角涌出的血染红了她的裙摆,忽然发出声震彻山谷的嘶吼。
远处的李静和郑吉同时变色——那嘶吼里,竟带着毁天灭地的妖力,还有……撕心裂肺的痛。
而王英倒下的地方,那枚染血的玉佩从他怀中滑落,裂开的缝隙里,隐约有微光闪烁,像颗正在孕育的种子。白薇薇的手僵在半空,离那玉佩只有寸许,却不敢碰——她怕自己的妖气,会彻底夺走他最后一丝生机。
浮生的惨叫声渐远,郑吉正收服四散的妖灵,李静的剑插在地上,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道逐渐冰冷的身影,和那只悬在半空,微微颤抖的手上。
桃花还没开,可有些人的命,好像已经走到了尽头。又或者,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开始?
王英心口的血正往玄铁台的凹槽里渗,像条蜿蜒的红蛇。白薇薇的指尖悬在他鼻尖三寸处,能感觉到那缕气若游丝的温热——那是属于人类的、会熄灭的温度。她忽然想起王英总爱把她的手按在他心口,说:“你看,跳得多有力,能护着你呢。”
此刻那处的衣袍已被血浸透,她不敢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睫毛上的血珠往下掉,砸在她手背上,烫得像火。
“用……用这个……”王英忽然睁了睁眼,气若游丝地抬手指向自己怀中。白薇薇慌忙去掏,摸出个冰凉的小瓷瓶,瓶塞一拔,一股清苦的药香漫出来——是她去年在药王谷为他求的护心丹,当时他笑她小题大做,说军人哪有那么娇气。
丹药刚要喂进他嘴里,天边忽然滚过阵黑风,浮生竟去而复返,手里的妖灵珠虽已裂开细纹,却比先前更黑沉,隐约能看见司徒的残魂在珠内扭曲嘶吼。“一起死吧!”他狞笑着将珠子掷向王英,“我炼不成灵珠,你们也别想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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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想!”李静的剑带着破空声劈向黑珠,却被弹开的妖气震得倒飞出去,撞在郑吉怀里。郑吉的佛珠瞬间结成结界,金光与黑气撞出刺目的火花,他喉间涌上腥甜——这妖珠吸纳了司徒残魂,竟成了至阴至邪之物。
白薇薇忽然抱起王英,银白的狐尾在身后炸开,九条蓬松的尾巴织成密不透风的屏障。妖灵珠撞在尾屏上,发出刺耳的裂帛声,她雪白的狐毛瞬间焦黑了大半,嘴角淌下的血滴在王英脸上,混着他的血,红得发暗。
“薇薇……”王英的手忽然抓住她的衣襟,眼神亮得惊人,“那玉佩……”
白薇薇这才瞥见滚落在地的玉佩,裂痕里的微光竟越来越亮,像有什么东西要破玉而出。她忽然想起浮生曾说,王英的祖上曾受狐仙庇佑,血脉里藏着丝狐族灵力,只是世代稀释,早已不显。
难道……
妖灵珠的黑气正顺着狐尾往她体内钻,白薇薇感觉妖丹在剧烈灼痛,视线开始模糊。就在这时,那枚玉佩“咔嚓”一声彻底裂开,一道淡金色的光箭从中射出,直刺妖灵珠!
“不——!”浮生发出惊恐的尖叫。
金光穿透黑珠的瞬间,珠内忽然爆发出无数细碎的光点,像是被炼化的妖灵重获自由。司徒的残魂发出凄厉的惨叫,在金光中渐渐消散。而那裂开的妖灵珠,竟在光箭的牵引下,慢慢飘向王英心口的伤口。
“这是……”郑吉失声。
白薇薇眼睁睁看着黑珠没入王英体内,他心口的血窟窿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是他的皮肤下,隐约有黑色的纹路在游走,像极了妖灵珠的符咒。
王英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掠过一丝黑气,又迅速被清明取代。他抬手按住白薇薇的后颈,将她往怀里带,声音沙哑却有力:“我没事。”
可白薇薇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变得很奇怪,一半是熟悉的温热,一半是刺骨的寒凉——像人与妖的气息,在他体内纠缠。
浮生瘫在地上,看着王英胸口若隐若现的黑纹,忽然疯笑起来:“人妖同体……哈哈哈……人不人,妖不妖……王英,你终究成了自己最恨的样子!”
王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竟泛着淡淡的黑气。他想碰白薇薇,却又猛地缩回手,像怕烫到她。
白薇薇的狐尾轻轻扫过他的手背,轻声道:“无论你是什么样子……”
话没说完,王英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里竟混着黑色的碎末。他捂着头,眼神里闪过挣扎,像是有两股力量在体内撕扯。
远处的天际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落在他脸上,那黑色的纹路竟开始消退,可他眼底的痛苦却更甚。
“王英!”白薇薇抓住他的手,却感觉他的体温在迅速变冷,比她这只妖的体温还要冷。
而那枚裂开的玉佩旁,不知何时多了片桃花瓣,沾着露水,在晨光里轻轻颤动。
浮生的笑声还在山谷里回荡:“他撑不了多久的……要么被妖气吞噬成魔,要么被灵力反噬而亡……白薇薇,这就是你要的人妖情缘!”
白薇薇看着王英越来越苍白的脸,忽然低头,吻上他带血的唇。清苦的药香混着浓重的血腥,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桃花酒的甜。
“那我就陪着他。”她轻声说,九条狐尾在晨光中轻轻摇晃,将两人裹在中央,“成魔也好,赴死也罢,总好过留他一个人。”
王英的睫毛颤了颤,抬手抚上她的脸,指尖的黑气与她眉心的雪莲印记相触,竟发出细碎的金光。
李静望着那团交织的金与白,忽然将剑收回鞘,转身就走。郑吉看着她的背影,见她攥着吉祥结的手紧了紧,结尾的流苏在风中轻轻晃。
而被狐尾裹着的两人都没注意,王英胸口那若隐若现的黑纹,正顺着血管往心脏爬,所过之处,皮肤下竟浮现出与白薇薇眉心相似的雪莲印记。
这究竟是救赎,还是另一场劫难的开始?
晨光越发明亮,却照不透那团银白的狐尾,只在地上投下个模糊的影子,像朵含苞待放的花,不知会开出什么样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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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画皮浮生若梦第437章 狐尾缠心和人妖殊途劫中劫[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