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塞子,将杏花酿一滴不剩地浇在根上。
酒渗进冻土,顷刻没了影。她蹲下去,指尖抚过粗糙树皮,轻声道:
“额娘,你骗我。”
“你说杏花一开,你就吹笛。可你明明把最后一瓣灵力,留给了他。”
她声音哽咽,却倔强得不肯落泪。
“那我就替你守。守到明年春回,守到这株老杏再开——到时候,你不吹,我来吹。”
开春比往年都早。
正月初七,御花园那株老杏竟真打了骨朵。宫人啧啧称奇,说枯木逢春,是吉兆。乾隆闻言,独步而来,却在离树十步处停下。
小燕子站在树下,一袭杏色绫袄,鬓边别着一枝新折的杏。她手里横着那半枚羊脂玉笛,笛尾玉光流转,像盛着一汪春水。
乾隆想上前,却被晴格格轻轻拦住。
“皇上,”她声音极轻,“让格格自己吹吧。”
风过,花影乱。
小燕子抬手,将笛孔抵在唇边。第一声出来,像雪里迸出一粒火星,颤颤的,却亮得惊人。
《杏花天影》前半阕,她吹得生涩,后半阕却忽然婉转,像有人从三十年前走来,替她补全了最后一缕尾音。
曲终时,老杏轰然盛放。
粉白花瓣漫天,有一片落在乾隆掌心,背面隐隐透出小篆:山河无恙。
他合拢五指,却抓不住那片薄如蝉翼的花。再抬头,小燕子已收笛,背对他,一步步往御花园深处走。
阳光穿过花雨,将她影子拉得很长。
乾隆忽然开口,声音哑得像锈铁刮过瓷:
“燕儿——”
小燕子脚步未停,只在风里回了一句:
“皇阿玛。”
她第一次这样喊他,却像隔着三十年风霜。
“额娘说,杏花一开,便是她在吹笛。可我吹了,她却没回来。”
“您欠她的,还清了。可我欠她的,还没开始还。”
她回头,鬓边杏花簌簌而落,像一场不肯停的雪。
“往后,您守您的天下,我守我的杏花。”
“若有一日,山河无恙——”
她指尖抚过腰间玉笛,声音轻得像额娘最后那声叹息:
“我便替她,再吹一曲《杏花天影》。”
乾隆立在花雨里,忽然想起雍正五年春夜。
那时他十四,躲在屏风后,看景娴素衣挽花,指尖一点朱砂,点在杏花蕊里。皇阿玛龙心大悦,当即赐婚。而他躲在暗处,心跳如鼓,却不敢出声。
如今,鼓声已远,只剩花雨簌簌。
他伸手,接住一瓣杏。
花瓣在掌心化开,像一滴极烫的泪。
——山河无恙。
——而忘川之上,杏花仍开。
喜欢。
第5章 你很像你额娘[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