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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成漩涡,景娴的影子在风里显形——素衣如旧,鬓边那枝杏却开得极盛,花瓣背面隐隐透出小篆:山河无恙。
     她抬手,笛尖轻点乾隆眉心。
     没有血,只有一点凉,像雪落在火炭上。
     “我不要你的命。”
     她叹息,声音穿过三十年风尘,落在乾隆耳里,竟带着少女时的柔软,“我只要你在位一日,便记得一日——这江山,是借的。”
     乾隆闭眼。
     再睁开时,井底已空,只余笛声悠悠,像替谁补完一个未竟的春梦。
     冰窖石门合拢前,乾隆最后看了一眼。
     那半枚羊脂玉笛仍横在冰上,旁边多了一物——是他方才解下的九龙佩。玉佩下压着一张素笺,墨迹新干:
     “杏花一开,便是我在吹笛。
     你若能听见,便是偿还。”
     石门阖上,冰窖重归寂静。
     乾隆转身,龙袍下摆扫过最后一粒冻雪,发出细微的裂响。晴格格提灯迎上来,灯火映出他眼角一道极亮的水痕,却转瞬被寒气凝成冰。
     “回宫。”
     他声音很轻,却像把什么钝器,重重敲在暗处,“明日早朝,宣旨——罪己诏,昭天下。”
     銮驾出秘陵时,天已微明。
     东方泛起蟹壳青,雨却停了。乾隆掀帘,看见甬道尽头站着一个人——小燕子。
     她一身杏色中衣,发未梳,手里攥着半枚羊脂玉,玉上新生一枝杏花。花瓣在风里颤,像随时会飞走。
     “皇阿玛。”
     她声音哑得几乎不像她,“我额娘……走了?”
     乾隆没答,只伸手,替她别好鬓边一缕乱发。
     那动作生疏,却极轻,像怕碰碎什么。
     “她替你守住了门。”
     他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往后,你得自己走了。”
     小燕子点头,眼泪砸在花瓣上,那花竟愈发艳了。
     銮驾远去。
     小燕子仍立在原地,指尖摩挲玉上杏花。背后忽有脚步声,凌川披衣而来,手里横着那支白瓷笛。
     “阿初说,裂缝合上了。”
     他声音也哑,却带着笑,“但笛声还在。”
     小燕子抬眼。
     秘陵方向,天光正一寸寸亮起,像有人用笛刃划开黑绸。风里隐约传来极轻的调子——《杏花天影》,末尾却多了一句:
     “归处是忘川,
     而忘川之上,
     杏花仍开。”
     她忽然想起额娘最后一句话:
     “好好活。”
     于是,她伸手接住第一缕晨光,像接住一瓣不肯坠的杏花。
     指尖的羊脂玉微微发烫,仿佛有人在遥远的地方,轻轻吹响了第一声春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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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乾隆[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