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幽深的芦苇荡,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头:“看见那片芦苇了吗?江宁水师主力尽在赤壁与我军水师纠缠,此间巡哨,务必斩杀!”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冰冷的剑锋直指对岸鄂州城头那点微弱的灯火“今夜不过江,明日旭日东升之时,我等皆为江中鱼虾之食!全军听令!”
“张璨!”
“彭师亮!”
“末将在!”
“先登锐士紧随重甲之后!登岸即攻,务必斩尽杀绝。”
“得令!”
彭师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握紧了手中的短戟。
没有震天的呐喊,只有压抑到极致的粗重呼吸和甲胄兵刃摩擦的细碎声响。
早已准备好的简陋木筏被无声地推入冰冷的江水中。
重甲斧兵咬着牙,沉默地踏上这些脆弱的载体,用盾牌和身体遮蔽着身后的袍泽。
桨橹入水,小心翼翼,却带着一往无前的力量,刺破黑暗的江面,朝着对岸那片吞噬一切的幽暗芦苇荡,奋力划去!
寒风如刀,冰冷的江水不时溅上脸庞,刺骨的寒意瞬间钻入骨髓。
江面上,远处几点江宁水师巡逻船的火光在黑暗中游弋,如同漂浮的鬼眼。
每一次火光靠近,都让紧绷的心弦几乎断裂。
李从嘉紧握剑柄,指节发白,目光死死盯住前方,感受着木筏在波涛中的起伏。时间,从未如此漫长。
当第一缕灰白艰难地撕开东方的天际线时,李从嘉和他麾下最后一批士卒的靴底,终于重重地踏上了长江北岸冰冷、湿滑的泥滩。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劫后余生的刺痛和浓重的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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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已是一片修罗场。
靠近岸边的芦苇被大片压倒、践踏,染满了暗红和泥泞。
脚下堆叠着江宁军巡河士卒和闻讯赶来拦截的鄂州外围戍卒的尸体。
彭师亮的先登锐士如同附骨之疽,正沿着这道用生命开辟的血路,凶狠地扑向更深处几处水道隘口的小型哨卡,短兵相接的惨烈搏杀声不绝于耳。
“上将军!”
张璨拄着战斧,大口喘息,半边脸被凝固的血块覆盖,声音嘶哑,“幸不辱命!滩头已肃清!彭师亮领的人正在外围绞杀漏网之鱼!”
李从嘉重重拍了拍张璨的肩甲,目光越过这片惨烈的滩头战场,投向三里之外,鄂州城那高大巍峨的轮廓,在越来越亮的晨光中,已清晰可见!
巨大的城墙如同青灰色的巨蟒盘踞,俯瞰着脚下纵横交错的河网港汊。
城头旌旗招展,兵甲的反光星星点点。
他迅速从亲卫手中接过一支做工精良的黄铜千里镜,举目远眺。
镜头里,鄂州城巨大的主城门——武昌门,两扇包铁的沉重门扉紧紧闭合,巨大的门闩清晰可见。城门楼上人影幢幢,戒备森严。
然而,在城池西侧,一条宽阔的内渠河道蜿蜒汇入长江。
河道旁,一处规模较小的水门却敞开着,仅放下了粗大的铁栅栏。
旁边的陆路侧门也有人员进出,大多是些装载着粮食、盐包、药材的骡车和民船,在守城士卒严密的盘查下缓慢通行。
水运枢纽的根基,终究无法被战争完全掐断,这必要的民生通道,成了此刻最显眼的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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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5章 悄然前进[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