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礼眉头一蹙。夜色里,太子李亨的营帐在不远处亮着灯,像一只沉默的眼睛。他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对副将交代了几句,跟着太监往那片灯火走去。
帐内,李亨正对着一盏油灯出神,见陈玄礼进来,立刻起身,脸上堆起笑意:“陈将军一路辛苦,快请坐。”
陈玄礼依言坐下,腰间的佩剑碰撞着座椅,发出轻响。“不知太子殿下深夜相召,有何吩咐?”
李亨没立刻说话,只是端起茶杯,指尖在杯沿摩挲着。帐外的风声灌入,油灯的火苗猛地晃了晃,将他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忽大忽小。“今日请将军来,是有一件关乎大唐存亡的大事,要托付给将军。”
陈玄礼心头一紧:“殿下请讲。”
李亨抬眼,目光扫过陈玄礼紧绷的侧脸,忽然朝李辅国使了个眼色。李辅国会意,转身出帐,守在门口,帐内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陈将军,”李亨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如今长安陷落,叛军四起,这一切是谁造成的?是父皇!他刚愎自用,枉杀高仙芝、封常清,又宠信杨氏一族,如今又让杨钊把持朝政,才把大唐逼到了这般境地!”
陈玄礼握着剑柄的手猛地收紧,指腹硌在冰冷的剑鞘上。
“就算到了蜀中又如何?”李亨往前凑了凑,油灯的光映在他眼里,“有杨钊在,有杨贵妃在,父皇只会愈发昏聩!大唐不能毁在他手里!”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孤想请将军行一件事——让父皇……好好歇歇。事成之后,孤以太子之名起誓,必封将军为王!”
帐内死寂一片,只有油灯的噼啪声。陈玄礼的脸色变了又变,他想起长安陷落前的火光,想起龙武军将士们连日奔逃的怨声,想起高仙芝临刑前那句“我若有罪,诸将皆知”……良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殿下既有此心,臣,愿效犬马之劳。”
李亨脸上的笑意瞬间绽开,眼底却掠过一丝深不可测的光。
陈玄礼走后,李辅国掀帘而入。“殿下,”他低声问,“李先生那边还没消息?”
李亨摇头,目光望向帐外沉沉的夜色:“不用等了。他说过,马嵬驿今夜必有变数,我们只需按计划行事。”
而此时,马嵬坡外的官道上,两个人影正借着月光前行。张起灵望着远处驿站的灯火,淡淡吐出三个字:“马嵬驿。”
李泌站在他身侧,长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抬头看了看天边那轮残月,轻声道:“是啊,前方就是马嵬驿。今夜的风,怕是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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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逃离[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