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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谁将血誓轻抛掷,竟把弟兄名姓改[2/2页]

玄桢记 青灯轻剑斩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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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抓了,定是要屈打成招。34;
     他从贴身处掏出半枚碎玉,玉上刻着 34;岳34; 字的一半:34;这是岳家祖传的 39; 和璧 39;,与兄长各执一半。他们搜走的弯刀,刀鞘内侧有先皇御笔,去内库查元兴朝赏赐档案便知 —— 那是御赐之物,怎成了通敌证物?34;
     谢渊将自己从岳峰处取来的半枚碎玉对上,严丝合缝,断口处的云纹恰好组成完整的图案。他突然想起元兴帝曾立 34;军户与商户不得联姻34; 的旧制,岳家为避嫌,岳峦二十岁便自请离京,兄弟二人二十年仅在父亲葬礼上见过一面,连书信往来都少得可怜。34;三先生可知,是谁在背后主使?34; 谢渊压低声音,远处狱卒送饭的铁碗哐当作响。
     岳峦咳着血笑起来,牵动脸上的伤口,血珠顺着下巴往下滴:34;去年户部侍郎王显派人来,想以半价强买我苏州的织坊,被我打了出去。他当时放话 39; 走着瞧 39;—— 如今看来,这账是要连本带利算了。34;
     朝堂上的争论已持续三日。王显的奏疏被萧桓搁在御案中央,旁边堆着谢渊呈上的证据:苏州知府的亲笔证词、岳峦商铺的税册、元兴帝赐刀的内库档案、大同府驿站的登记薄。李嵩却每日领着科道官跪在文华殿外,高呼 34;岳峰不除,边患难平34;,镇刑司的缇骑更在京中散布流言,说 34;岳家军在宁武关私藏北元旗号,只待时机成熟便反34;。
     萧桓望着案上的半枚和璧,玉质温润,却冰得硌手。他忽然想起永熙帝临终前的话,那时老皇帝躺在龙榻上,指着《北境守将名录》上的 34;岳峰34; 二字:34;这孩子十二岁从军,十七岁替朕挡过一箭,身上的伤比军功章还多。他祖父战死于开平,父亲殉国于偏关,岳家三代的坟头都朝着北境 —— 这般人家,若要反,何必等到今日?34;
     可他指尖划过王显奏疏里 34;铁器助敌34; 四字,又想起大同左卫送来的急报,说士兵冻毙时手里还紧攥着空弓,箭囊里只有三两支断箭。34;难道... 岳峰真的私藏了粮草铁器?34; 萧桓的指尖在御案上反复摩挲,案上的烛火忽明忽暗,映得他脸色阴晴不定。
     李德全趁机在御书房燃了安神香,烟雾缭绕中低声道:34;陛下,就算岳峰无心反,可他弟兄通敌已是 39; 铁案 39;。军中将士若知主将家眷通敌,军心必乱。不如... 暂解峰兵权,调回京师述职,待查清再说?34; 香雾里,萧桓仿佛看见宁武关的烽火与京师的宫灯重叠,终究叹了口气:34;传旨,调岳峰回京师述职,宁武关暂由周诚署理。34;
     岳峰接旨时,宁武关的雪正下得紧。周诚把将印往他怀里塞,指节因用力而发白:34;都督不能走!您一走,弟兄们的心就散了!34; 士兵们围在辕门外,甲胄上的雪化成水,在脚下积成小小的冰潭。一个断了胳膊的小兵拖着伤腿上前,举起手里的半截箭杆:34;都督,这是您当年在偏关救我时射的箭,我一直带在身上 —— 谁要是说您通敌,先问问这箭答不答应!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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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峰望着那些冻裂的面孔,想起王忠临死前望着南方的眼神,突然解开披风,露出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旧伤叠着新伤,像幅狰狞的地图,在雪光下泛着青白的光:34;弟兄们,岳某从军二十载,若有半分通敌之心,这些伤就该长在胸口,而不是后背!34;
     他将和璧碎玉举过头顶,阳光穿透云层,在玉上折射出细碎的光:34;这是岳家的凭证,今日交与周将军。我回京师,不是认罪,是要让陛下看看,是谁在拿忠良的血染红顶戴!34;
     此时的京师,王显正对着铜镜试穿新做的绯色官袍。李嵩派人送来贺信,说 34;户部尚书之位已为君留,只待岳峰定罪便可官宣34;。他抚摸着袍角的云纹,忽然想起昨夜岳峦在地牢里的嘶吼:34;王显!你可知云中最大的铁器商是张懋的远房表亲?你那账簿上的 39; 北客 39;,是镇刑司缇骑假扮的,他们说话带着京腔,云中商户谁听不出来!34;
     铜镜里的脸突然扭曲,王显猛地将官袍扔在地上。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鹅毛般的雪片扑在朱漆窗棂上,仿佛要把这满室的龌龊全盖住。可风里传来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沉重如铁,每一步都像踩在谁的心上 —— 那是玄夜卫押送岳峰入京的队伍,正从长安街缓缓走过。
     片尾
     《大吴史?奸臣传》续载:34; 岳峰被征还京,行前卸印于周诚,宁武关戍卒攀辕号哭,雪地里跪成一片白。峰抚关墙巨石,石上犹存其十年前刻的 39; 守土 39; 二字,指腹摩挲良久,叹曰:39; 我去后,诸君当以死护此关 —— 北境风雪,再无人为你们挡了。39; 缇骑监行,闻者皆泣。
     王显虽未得户部尚书,然李嵩力保,迁刑部侍郎。其掌刑狱时,凡涉及岳氏旧部者,案牍必多增 39; 通敌 39; 疑语,株连甚广,时人谓之 39; 刀笔屠忠 39;。
     岳峦在诏狱三年,桁杨之下未尝屈供。出狱之日,鬓发如雪,手扶狱门望北而泣:39; 兄长若在,必知我心。39; 归江南后,闭户不仕,唯以和璧半枚殉于岳峰衣冠冢,碑刻 39; 兄忠弟洁,天地可鉴 39;。
     北元铁骑破偏关,烽烟直逼居庸关,京师九门昼闭,萧桓登城望北,见尘头蔽日,忽捧岳峰旧疏恸哭:39; 若岳将军在,何至于此!39; 急遣使持节召峰,时峰已抱病寓居保定,闻诏强起,行至徐水,呕血数升而卒。临终前执其子岳瑾手,以和璧全器付之:39; 持此献于朝,告陛下 —— 岳氏三代骨埋边土,心向大吴,天日可昭!39;
     及和璧入宫,萧桓见玉上裂纹犹带血痕,命藏于太庙,与神武帝御赐岳家的 39; 忠勇 39; 金牌同列。34;
     卷尾
     《大吴史?论》曰:34; 岳峦案之巧,在于以 39; 弟兄 39; 牵39; 主将 39;,以 39; 商货 39; 陷39; 边军 39;。王显假榷关之权,捏贸易之证;李嵩恃台谏之力,鼓构陷之风;李德全操诏狱之柄,锻不实之词。三奸相济,虽有谢渊之察、岳峰之忠,终难敌朝堂之腐。
     夫边将之难,不在沙场之险,而在中枢之疑。岳峰兄弟,一戍边一营商,本为家国分任,却被诬为 39; 内外勾结 39;。观王显所奏,无通关文牒可验,无商户画押可证,仅凭一纸伪账、一把御刀,便动摇国本,何也?盖因勋贵欲夺兵权,天子难辨忠奸,使宵小之徒得以逞其谋。
     偏关之破,距岳峰卒仅三月。时人见北元骑兵所持铁器,皆非岳峦所售之劣品,方知 39; 通敌 39; 之说纯为构陷。然逝者已矣,关城已破,纵有千言,难赎当初之疑。故《军卫法》有云 39; 不信边将者,是自毁藩篱 39;—— 诚哉斯言!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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