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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章 不是刑房钢刃利,只因天听被云销[2/2页]

玄桢记 青灯轻剑斩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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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嵩摔碎茶杯,对张懋道:“必须拦下供词,否则李德全暴露,咱们都得被牵连!”
     赵武闯入紫宸殿时,李嵩正跪在御案前哭诉:“陛下,玄夜卫越权审讯驿丞,恐是岳峰指使,欲借文书之事构陷镇刑司!” 他瞥见赵武怀中的卷宗,厉声喊道:“那供词定是伪造,镇刑司乃陛下亲设,岂会私压边报?”
     萧桓刚接过卷宗,李德全已哭着闯入,额头磕得鲜血直流:“陛下!奴婢冤枉!刘忠因失职被审,反攀咬镇刑司,这是岳峰的苦肉计啊!” 他指着卷宗,“若真有令牌,为何不早呈?定是连夜伪造的!”
     萧桓翻开供词,刘忠的字迹潦草颤抖,“受李德全指使” 的字样被泪水晕得模糊。令牌虽与宫中制式相符,但背面的 “德” 字刻工粗糙,确有伪造之嫌。他想起岳峰曾掌边军,心头疑虑再起:“这供词需再查,令牌交尚宝监核验。”
     李德全趁机道:“陛下,刘忠妻儿都在京中,可传召对质,看他是否被胁迫构陷。” 萧桓颔首应允,却不知刘忠的妻儿早已被镇刑司秘密转移至通州老宅,只留空宅一座 —— 这正是李嵩的计策,让 “对质无据” 坐实供词伪造。
     岳峰入宫面圣时,正撞见尚宝监回禀:“令牌刻工粗糙,非宫造样式。” 他立刻出列:“陛下,刻工粗糙正因是私令,李德全不敢用官造!刘忠供词中‘英国公府粮车过雁门之事,与风宪司查得的‘张懋私运五千石粮吻合,十一月初一粮车离雁门,恰是急报被压之日,绝非巧合!”
     谢渊适时附议:“臣查得英国公府粮车确无兵部批文,实为挪用偏关冬粮,李嵩、张懋与李德全勾结,压搁急报正是为掩盖粮饷克扣之罪!” 他呈上粮车台账,“这五千石粮的去向,与偏关粮荒的数目严丝合缝!”
     张懋厉声反驳:“谢渊与岳峰结党,相互印证!粮车是公府采买,有户部文书为凭,何来私运?” 身后勋贵纷纷附和,“请陛下严惩岳峰”“收回玄夜卫审讯权” 的喊声压过辩白。李嵩趁机道:“边报延误乃常事,驿丞失职已处置,再追则动摇镇刑司威信,于陛下不利啊!”
     萧桓望着御案上的供词、令牌与粮车台账,三份证据环环相扣,却都缺最后一环铁证。他想起宁武关的捷报,又想起偏关的惨状,心口像被风雪堵住,终是疲惫挥手:“岳峰审讯有功,然供词存疑,暂不处置李德全。令牌交镇刑司自查,刘忠贬为军户,发往辽东戍边。”
     岳峰退出紫宸殿偏阁时,铅灰色的天空正飘着细碎的雪粒。他捧着那份墨迹未干的供词,雪花落在桑皮纸上,迅速融化成细小的水痕,沿着 “镇刑司指使” 四字的笔画晕开,将墨迹浸成模糊的灰黑,像极了偏关城墙上未干的血渍。回廊的宫灯在寒风中摇晃,光晕里的雪片如飞絮般盘旋,他望着远处镇刑司衙门的飞檐,檐角铁马在风雪中发出沉闷的呜咽,忽然觉得掌心的供词重逾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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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供词上刘忠颤抖的笔迹还带着泪痕,“李德全亲授令牌”“英国公府粮车过雁门” 的字句已被御批的 “着玄夜卫自查” 轻轻覆盖。岳峰想起审讯堂里刘忠捶胸痛哭的模样,想起那些被压搁的急报上 “孙谦” 二字的血痕,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 —— 他明明抓住了镇刑司与勋贵勾结的铁证,可最终旨意却只将刘忠定为 “私压文书” 的替罪羊,李德全的令牌被轻飘飘地归为 “宫人擅用制式”,连提都未提英国公府的粮车。
     偏殿暖阁的烧酒正冒着热气,李德全给李嵩斟酒时,酒液在青花杯里晃出细浪,杯沿还沾着酱肉的油星。“还是大人高明,一句‘玄夜卫自查就堵了谢渊的嘴,” 他弓着身子笑,眼角的皱纹里还藏着得意,“刘忠那蠢货已画押认罪,供词里半个字没提镇刑司,陛下就算起疑,也抓不到实据。”
     李嵩呷了口烧酒,酒液滚过喉咙的声响在暖阁里格外清晰,他望着窗外被风雪压弯的梅枝,嘴角勾起冷峭的弧度:“岳峰和谢渊以为抓到个驿丞就能翻案?太天真了。” 他指尖叩着桌面,节奏与镇刑司的梆子声隐隐相合,“大同卫的粮荒案已让周瑞备好卷宗,只等岳峰上奏,就给他扣个‘治军不严的罪名,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
     风雪越紧,卷着雪粒抽打窗棂,发出 “噼啪” 声响,像是在为偏关的亡魂鸣冤。玄夜卫北镇抚司的密档库内,岳峰亲手将供词与令牌存入紫檀木匣,铜锁 “咔哒” 扣上,锁芯的寒铁与木匣的沉香混在一起,透着说不出的压抑。匣外贴着的封条上,“书案” 的字迹被他的指腹反复摩挲,墨迹已微微发暗。
     他知道这木匣一旦锁上,偏关两千军民的冤屈便再难昭雪。那些冻饿而死的士兵、战死沙场的孙谦、被当作棋子的刘忠,最终都只会化作史书上 “边饷延误,城破殉国” 的冰冷字句,而真正的罪魁祸首,正坐在暖阁里饮酒谋划下一场构陷。
     宫墙的角楼在风雪中若隐若现,更夫敲过三更的梆子声穿透风雪而来,岳峰望着密档库外摇曳的火把,忽然明白这场以文书为刃、以律法为盾的博弈,从来不止于粮饷与兵权。雪片落在他的甲胄上,融化成水顺着甲缝渗入,寒意彻骨,却冻不透他心头的愤懑 —— 镇刑司的魅影未散,勋贵的盘根错节仍在,这暗夜中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片尾
     《大吴史?刑法志》载:“冬十二月,玄夜卫擒雁门关驿丞王庆,审得‘压搁偏关急报三封实系镇刑司指使。庆供词称‘李德全亲授密令,每压一日赏银十两,孙谦求救信皆焚于驿馆灶膛,并交出镇刑司令牌为证。然供词未及入档,庆即‘暴毙于诏狱,令牌亦不知所踪。
     史称‘驿丞之供,非独揭镇刑司之私,更显厂卫相争之烈。玄夜卫虽获实证,终因勋贵包庇,李德全仅遭斥责,未受重罚。谢渊固请彻查,萧桓以‘边事未平,不宜兴大狱为由搁置,唯将雁门关驿丞一职由镇刑司改隶通政司,以绝压报之弊。
     是岁终,偏关殉国将士家属未得抚恤,粮饷案涉案者皆未定罪,唯宁武关守兵获‘御寒布三千匹,然边军私语‘朝廷恤布不恤命,士气益衰。”
     卷尾
     《大吴史?论》曰:“驿者,军国之喉舌也;狱者,天下之公器也。雁门关驿丞之狱,非独一案之曲直,实乃厂卫专权、勋贵乱法之缩影。
     王庆压报三日,非不知边关危殆,知之而为之,因镇刑司之威、金银之诱;李德全焚信灭证,非不知军法难容,知之而敢为,恃李嵩之庇、司权之重;萧桓搁置此案,非不知供词确凿,知之而不决,恐勋贵反噬、朝局动荡。
     玄夜卫之刃虽利,难斩盘根错节之私;谢渊之笔虽正,难书沉冤昭雪之章。偏关急报的焦痕未灭,驿丞的血书已干,镇刑司的令牌仍在暗室闪烁 —— 此非王庆一人之罪,乃制度之弊:镇刑司掌缉捕而无监督,勋贵操国柄而无制衡,边军之命悬于文书往来,而文书之迟速系于私囊厚薄。
     夫国之亡,非亡于敌寇之坚甲,而亡于中枢之壅塞;民之离,非离于边塞之苦寒,而离于公道之不彰。雁门关的风雪终会停,但压在边军心头的寒意,却因这场不了了之的狱案,愈积愈深。待北元再举烽烟之日,朝堂纵有良将,边关恐已无死战之兵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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