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面光滑如镜,隐隐泛着清润的光泽。
血糯与莲子装在描金瓷罐里,罐口贴着明黄标签,显是御膳房特意挑拣出的上佳之品。
“陛下说,天寒地冻的,婕妤素爱清静,日日在清极院读书作画,更要仔细养护身子,这些食材让小厨房日日炖着,既暖身又养气。”王福全笑眯眯地道。
“谢陛下隆恩,陛下如此体恤,妾身铭感五内。”谢知意柔声说道。
萧浔提前将生辰礼赏下,本意是让谢知意明日能闭宫谢客,免却应付其他嫔妃道贺的烦扰。
可这举动落在余少云眼里,却成了一团解不开的迷雾。
说谢知意失了宠?可昨日那赤金红宝镯、玄狐斗篷,桩桩件件皆是上心的赏赐,分明是放在心尖上的疼惜,哪里有半分失宠的模样?
要说她仍得圣眷?那又为何偏要在生辰这日特许她闭宫,不许旁人上门道贺?
寻常嫔妃谁不盼着借生辰聚气固宠还来不及,陛下却反其道而行,这分明是刻意将谢知意与后宫众人隔离开来。
余少云捏着手中抄了一半的《往生咒》,笔尖墨汁滴在宣纸上,晕开一团乌黑。
她盯着那团墨迹,眉头拧得更紧。
陛下这护着谢知意,还是另有所图?这不清不楚的姿态,倒比明着抬举或贬斥更让人心里发慌。
谢知意可不管余少云怎么想,初九这天,打发谷雨去启元宫告了假,就在书房里抄写《凯风》,这是一首赞美母恩的诗。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笔锋温润,墨迹在宣纸上晕染开,带着几分安然。
她写得极慢,一笔一划都透着郑重,仿佛不是在写一首诗,而是在触摸记忆里母后温柔的掌心。
那时母后还在,搂着她,指着庭院里的柳兰道:“此花看似纤弱,风骨却藏于蕊间。纵生于墙隅石隙,难沐充足日辉,亦能凭一腔不屈韧劲,抽芽吐绿,绽成芳华。你瞧那风雨,看似欲摧万物,实则经此涤荡,根脉方能深扎于土,待来年春归,更显蓬勃生机。”
“为人处世,莫学那附树而生的菟丝,攀援高枝时虽显繁盛,一旦所依之木枯槁,便只能成无根飘蓬,任风摆布。当效这柳兰,深根固柢于尘泥,昂首挺立向天光,纵逢困厄,凭自身筋骨,亦能踏坎坷而前行。”
“母后唯愿吾儿,心明如镜可辨是非,骨坚似松能撑危局,一生康泰无虞,顺遂平安。”
“世间途路,终须亲手丈量,步步踏稳。旁人扶持纵是周全,终不若自身足下之土,来得坚实可依。”
谢知意笔尖在“母氏劬劳”四字上轻轻一顿,那时她年幼,只当是寻常絮语,如今才懂,母后指着柳兰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教她如何在这世间站得住脚。
人要凭着本心与韧劲,在风雨里开出绚丽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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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凯风[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