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桂花糖34;——那是老人哄孩子时的法宝，用本地桂花和麦芽糖熬的，甜而不腻。
凌晨两点，他突然想起该给系统工程师发消息，要求在导览器里添加34;人工讲解预约34;按钮。编辑信息时删了又改，最后写道：34;请在首页加一行字：39;这里的故事，有人讲才生动39;。34;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王伯提着保温桶站在门口，桶里飘出茶叶蛋的香气。34;小张说你没吃晚饭。34;老人把搪瓷碗放在桌上，34;我知道你难，上面要数据，下面要人情，两头都得顾。34;他指着白板上的方案，枯瘦的手指轻轻点着34;501尊罗汉34;那行字：34;民国的香烛师傅姓赵，他儿子是为保护经书被流弹打中的，就埋在东墙外的银杏树下。34;
林深的筷子停在半空。这个细节，连手稿里都没有。
四、重启的扩音器
34;林主任，您这是......34;保洁阿姨凌晨五点来换水桶，撞见趴在桌上的林深。他胳膊下压着改了七遍的排班表，旁边散落着几张便签，其中一张写着：34;让李姐负责姻缘树讲解，她知道近十年有多少对情侣在这里成了家。34;
清晨第一缕阳光掠过钟楼时，王伯踩着露水来开门，看见自己的讲解牌又挂回了正殿门口。扩音器里传出熟悉的电流声，林深举着试音的麦克风，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34;王伯，今天能讲讲那个偷刻罗汉的香烛师傅吗？34;
老人愣了愣，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糖，纸角已经被摩挲得发亮：34;你这小子，总算明白啦。34;他扯开纸包的瞬间，甜香漫过整个走廊，惊得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
第一批游客是祖孙三人。老爷爷拄着拐杖在观音殿门前徘徊，对着AI导览器叹气：34;这上面说观音有三十二相，我记得以前有个师傅能讲每个相的故事。34;林深走过去，指着不远处的王伯：34;您看那位蓝马甲的老师傅，他能讲全三十六相呢。34;
老人眼睛一亮，颤巍巍走过去。王伯正给几个年轻人讲香炉的来历，见老人过来立刻停住：34;老哥是来听39;观音救樵夫39;的故事吧？34;原来二十年前，这位老人曾在这里听过同样的故事，当时的讲解员正是王伯。两个老人的手在香炉边握在一起，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游客渐渐多起来时，AI导览器仍在发放，但更多人举着它走向穿蓝马甲的身影。有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举着导览器对比王伯的讲解，突然笑出声：34;机器说这棵银杏树有800岁，您说它见过乾隆皇帝，我信您的。34;王伯指着树身上的疤痕：34;看见这圈凸起没？那是当年乾隆南巡时，侍卫拴马勒出来的，后来就长成这样了。34;
林深站在藏经阁的露台上，看着阳光下的人群像流动的河。王伯的声音混着孩子们的笑，顺着风飘进耳里：34;这寺里的故事啊，就像檐角的铜铃，得有人摇，才能响起来......34;有个穿校服的姑娘举着导览器跑过来，屏幕上显示着34;清代石碑34;的资料，她仰着脸问：34;王爷爷，资料说碑上刻的是治水功绩，可您上次说有段是讲爱情的？34;
老人笑得胡子翘起来：34;那是刻碑人的小私心，把他和妻子的名字藏在碑尾了，得蹲下来才看得见。34;
五、生生不息的温度
一周后的晨会上，林深展示着新数据：游客平均停留时长增加了1小时20分钟，投诉量下降75%，新增留言里满是34;谢谢张阿姨告诉我古井的传说王伯的桂花糖比讲解还甜34;。最特别的是条视频反馈，画面里几个年轻人围着李姐，听她讲姻缘树的故事，有人举着AI导览器录像，字幕写着34;机器记资料，我记故事34;。
王伯在罗汉堂给游客讲那尊秘密塑像时，林深悄悄站在人群后。老人指着角落里的罗汉像：34;你们看他的手指，比别的塑像多弯了半寸，因为赵师傅的儿子总爱这样托着下巴看书。34;有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突然红了眼眶，会后他找到林深，说自己就是赵家后人，爷爷临终前说过曾有亲人在寺里留下念想，没想到真能找到。
这天傍晚，林深在投诉箱里发现张特别的纸条，用毛笔写着：34;建议给讲解师傅们配个小书架，我带了本《灵岩寺志》，里面有段关于钟楼的记载，王伯可能会喜欢。34;旁边压着本线装书，扉页上有行批注：34;光绪年的钟声能传到十里外，有次山洪暴发，钟声救了半个村子的人。34;
他把那些写着34;人情味34;的投诉单收进铁盒，压在王伯的讲解词手稿下面。最底下那张是最初发现的米黄色纸页，现在看来，34;没了人气34;四个字旁边，不知被谁用铅笔添了个笑脸。
深秋的银杏叶铺满庭院时，灵岩寺多了道新风景：穿蓝马甲的讲解师傅们身边总围着举着AI导览器的游客，有人用它查资料佐证，有人拿它录讲解音频，还有孩子对着导览器给远方的奶奶讲刚听到的故事。王伯学会了用导览器的录音功能，把没讲完的故事存在里面，告诉游客：34;机器能存声音，但记不住当时的风是香的还是凉的。34;
林深站在藏经阁的露台上，看着夕阳给整座寺庙镀上金边。AI导览器的电子音还在回荡，却不再冰冷——因为它夹杂在人们的笑声、提问声和讲解声里，成了这场人文交响的伴奏。
他想起王伯常说的那句话：34;寺是死的，人是活的，故事得靠人传。34;此刻终于懂了，所谓智慧，从来不是用机器替代人，而是让技术成为容器，盛下那些算法算不出的温度——藏在老人眼角的皱纹里，在香烛燃起的青烟中，在每一句带着烟火气的讲述里，生生不息。
飞檐上的风铃又响了，这一次，电子音、人声、风声、铃声，终于和谐地融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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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集：技术的双刃剑[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