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信紧盯着流光的眼睛,那冰封的深潭依旧平静无波,坦荡得让他心中的疑虑无处着力。
那股因她脱离掌控而升起的躁怒与猜忌,在这滴水不漏的应对面前,竟被生生压了下去,只余下一种深沉的、无处发泄的憋闷。
良久,沈怀信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分。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他不再看那袖口的污渍,目光转向流光略显疲惫的眉眼,声音里的冰冷退去几分,却依旧带着惯有的掌控感:
“既是如此,日后离那些粗鄙之物远些。夜深了,早些安歇吧。” 他侧身让开道路,姿态依旧是主宰者的高高在上。
“谢殿下体恤。” 流光微微屈膝,不再多言,青碧的身影从沈怀信身侧滑过,沿着灯火通明的游廊,向内院深处行去。
流光步履平稳,衣袂上那点被“血迹”沾染过的暗褐,在灯火下已几乎不可见。
沈怀信站在原地,目送那道清冷的背影消失在回廊转角。他负在身后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方才那番滴水不漏的应对,非但未能打消他心底那根刺,反而像一根更细更韧的丝线,无声地勒紧了他的疑心。
流光……如同一株覆雪的寒梅,看似清绝易折,实则根须深扎,难以撼动。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捻过方才拂过她发丝的位置,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柔顺、冰冷的触感。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混合着清冷梅香与……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幽暗深处的铁锈与草木腐朽的气息。
这气息,如同一个无声的烙印,深深刻在了这个夏夜的回廊深处。
夏夜沉闷的燥热被隔绝在菱花窗外,寝殿内却并未因此而凉爽几分。
冰鉴里散出的丝丝凉气,如同杯水车薪,艰难对抗着空气里沉甸甸的、属于权势的压抑。
鎏金烛台上,几支红烛燃得正旺,跳跃的火光将室内陈设镀上一层暖融的金红,却驱不散那无形无质、却无处不在的冰冷暗影。
流光已卸去繁复钗环,只着一身素白柔软的寝衣,乌发如瀑垂落肩头。
她侧身卧于宽大的紫檀拔步床内侧,面朝里,背影在烛光下勾勒出清冷孤峭的线条。双眼闭着,呼吸均匀绵长,仿佛已然沉入梦乡。
殿门被无声推开,带进一丝走廊里更浓重的暑气,随即又迅速合拢。
沈怀信的身影出现在寝殿门口。他亦已换下蟒袍,只着一身墨色暗纹的常服,挺拔的身形在烛光下拉出长长的、带着压迫感的影子。
他并未立刻走向床榻,而是在门口站定,目光沉沉地扫过室内。
冰鉴的冷气,红烛的暖光,空气里若有似无的、属于她的清冷梅香……以及,那锦帐深处,看似毫无防备的清瘦背影。
他的脚步放得极轻,如同夜行的毒蛇,踩在厚软的波斯地毯上,几无声息。
行至拔步床前,他并未言语,只是抬手,一层层放下厚重的云锦帐幔。
金红的烛光被层层阻隔,帐内的光线骤然变得幽暗、暧昧,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滞。
床榻微微下陷。沈怀信带着一身松墨的冷冽气息,在她身侧躺下。
距离不远不近,恰好能感受到彼此身体散发的温热,却又隔着一段不容忽视的、冰冷的空气。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两人细微的呼吸声,以及冰鉴里冰块融化时掉落偶尔发出的、极其轻微的“啪嗒”声。
流光依旧维持着面朝里的姿势,背影纹丝不动。她闭着眼,感官却在幽暗的帐幔内被无限放大。
身侧传来属于另一个强大存在的体温和气息,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带着试探与掌控,沉沉地笼罩下来。
她能清
第235章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