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血,涂抹在萧索的荒野上,清军庞大的队伍,早已失去了进军桐城时的浩荡声势,更像是一条在泥沼中艰难蠕动的、伤痕累累的巨蟒,辎重车深陷泥泞,丢弃的杂物散落一路,疲惫的士兵眼神麻木,队列松散拖沓,空气中弥漫着失败和恐慌的气息。
清军庞大的规模和良莠不齐的构成,注定了混乱与迟滞,辎重车队是最大的累赘,沉重的粮车、弹药车、甚至是一些将领的家私大车,在刚刚下过雨、泥泞湿滑的道路上深陷难行,车夫和辅兵们声嘶力竭地吆喝着,鞭子甩得震天响,骡马口吐白沫,车轮却只在泥坑中徒劳地空转,丢弃的杂物开始零星出现——破损的营帐、磨坏的草鞋、甚至一些兵器盔甲,被乱糟糟遗弃在路边。
来自不同建制、不同地域的部队混杂在一起,也是乱成一团,核心的八旗和部分绿营精锐尚能保持基本队形,但也难掩疲惫,步伐沉重,更多的则是那些临时军纪涣散的绿营兵甚至团练团勇,他们纪律松散,拖拖拉拉,许多人脱离大队去路边寻找饮水或干脆坐下休息,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呵斥、驱赶,效果甚微。
伤兵的队伍更是缓慢而凄惨,呻吟声不绝于耳,整个行军长龙,首尾难以相顾,行动迟缓,效率低下,恐慌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暗流,在士兵们疲惫而茫然的眼底悄然涌动,清军建制尚存,指挥系统仍在运转,远未到崩溃溃散的地步,但如今这情况,相比全军崩散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康亲王杰书骑在马上,脸色灰败,连日来的焦虑和组织撤军的操劳,让他眼窝深陷,鬓角的白发似乎又多了几缕,撤退之时最为考验一支部队的水平,敌前撤退更是如此,当年入关前的八旗面对明军的围攻,还能几十人、十几人一队独立突围而走再返回建制,不过短短几十年过去,如今杰书拖着这十几万清军、维持着他们建制不散,就已经耗干了心力。
更别说红营也不会坐看他们安然退兵,从大军北退开始,红营的游击队就活动得愈发的频繁,日日夜夜都在盯着蠕动的清军兵马撕咬,让清军的撤兵之路更加的艰难、清军部队愈发的混乱,也让杰书更加的难以维持。
他不断回望桐城方向,又焦灼地眺望撤退的道路,每一次斥候回报没有发现红营大规模追击,都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一丝——只要回到庐州,依托坚城,整顿这十几万惊弓之鸟,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就在此时,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嘶喊,如同淬毒的冰锥,猛地刺穿了行军队列的嘈杂!一名浑身沾满泥浆、甲胄歪斜、头盔不翼而飞的斥候,连滚带爬地从前方混乱的人流中挤出,几乎是扑倒在杰书马前。
他脸上混杂着污泥、汗水和极致的惊恐,嘴唇剧烈哆嗦着,声音嘶哑如同砂轮摩擦:“王爷,大事不好了!姚启圣那贼厮带着他的淮勇跑了!还有在肥西的江南提督杨捷所部,本来已经起兵南下准备接应大军,得知姚启圣弃城逃了,他也跟着一起跑
第901章 绝路[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