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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王瞎子半拖半拽到镇派出所的。他的衣服还在滴水,怀里紧紧抱着那根枣木拐杖,像抱着唯一的救命稻草。值班的警察小李刚泡好杯热茶,见两人这模样,吓得差点把杯子打翻。
     34;警察同志,他自首!34;王瞎子把二柱子往前推了推,老瞎子的嘴唇都在哆嗦,34;他偷了土地庙的金香炉,现在香炉沉在河里,得赶紧捞上来......34;
     二柱子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小李。突然,他抬起手,狠狠咬破自己的胳膊。伤口里涌出的不是血,而是些金灿灿的粉末,像极了磨碎的金屑。他把沾满金屑的手指往桌上一按,留下个清晰的金手印。
     34;这是赃物......34;二柱子的声音沙哑得不像人声,34;香炉在吃我的魂......这些都是我的魂屑......34;
     小李吓得往后退了半步,这场景太诡异了——这人胳膊淌金屑,说话颠三倒四,旁边还站着个浑身湿透的老瞎子,说什么香炉沉在河里。他刚要喊人,二柱子突然抓起桌上的电话,手指在拨号盘上乱按,嘴里念叨着:34;捞上来......快捞上来......34;
     所长张建国被吵醒,披着衣服出来一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让小李先给两人找身干衣服,自己则蹲在二柱子面前,看着桌上的金手印:34;你说香炉沉在河里?具体在哪?34;
     二柱子抬起头,眼神突然变得清明:34;村外的小河湾,有棵歪脖子柳......香炉在发光,你们能看见......34;他顿了顿,突然抓住张建国的手,把对方的手指按在自己胳膊的伤口上,34;你摸,它还在动......缠枝莲要爬到我心脏里了......34;
     张建国的指尖触到伤口,只觉得一阵灼烫,金屑沾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像碎冰。他办案多年,直觉告诉他这事不简单。他立刻安排人手,带着二柱子和王瞎子往河边赶。
     到了河湾,果然看见那棵歪脖子柳。二柱子指着柳树下的水面:34;在那儿......它在发光......34;
     几个年轻警察跳进水里,摸了没多久,就有人喊:34;找到了!34;
     两个警察合力把香炉抬上岸,香炉浑身湿透,却依旧烫得惊人,表面的鎏金被水泡得有些脱落,露出里面青黑色的胎体,刻着的缠枝莲纹在月光下像活的一样。
     34;就是它......34;二柱子看见香炉,突然发起抖来,往后缩了缩,34;它在笑......34;
     张建国让人把香炉装进证物袋,刚要密封,王瞎子突然喊:34;别封死!留条缝!34;老瞎子指着香炉的炉口,34;里面有魂火,闷死了会作祟......34;
     警察们虽然觉得奇怪,但看二柱子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是照做了。证物袋留了道小缝,果然有缕青烟从缝里飘出来,在夜空中打了个旋,往土地庙的方向飘去。
     二柱子看着青烟飘走,突然瘫坐在地上,眼泪混着泥水往下淌。他摸了摸胳膊,那里的缠枝莲纹路正在慢慢变淡,皮肤下的痒意也消失了,像是场漫长的噩梦终于醒了。
     四、余烬
     金香炉被文物局的专家取走时,二柱子正在派出所的留置室里睡觉。他睡得很沉,嘴角带着点笑意,大概是梦见了什么好事。王瞎子坐在门口的长凳上,手里摩挲着那根枣木拐杖,杖头的小香炉上多了道裂痕,像是救二柱子那天被河神震的。
     34;这老东西,34;王瞎子对着拐杖喃喃自语,34;守了三代人,总算没让你被宵小之辈毁了......34;
     原来王瞎子是守庙人的后代。他爷爷是最后一任土地庙住持,临终前把镇庙的枣木拐杖传给了他,说里面封着土地神的一缕善魂,万一香炉出事,可用拐杖暂时压制。这些年他假装眼瞎,其实一直在暗中守护着山坳里的秘密,直到二柱子挖开了青石板。
     二柱子被判刑那天,王瞎子去看他。隔着厚厚的玻璃,二柱子的眼神平静了许多,只是脖子上还留着淡淡的青紫色纹路,像道浅浅的疤痕。
     34;好好改造,34;王瞎子对着话筒说,34;出来了,去土地庙烧柱香。34;
     二柱子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胳膊,又指了指王瞎子手里的拐杖,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但王瞎子看懂了,他在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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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后,二柱子刑满释放。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重修后的土地庙。新庙的香炉是仿制品,青石雕琢,安放在供桌上,接受香客的供奉。他买了三支香,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炉里,看着青烟袅袅升起,突然觉得心口一轻,像是压了多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走出庙门时,他看见个熟悉的身影蹲在墙角,是王瞎子。老瞎子的头发全白了,正用布擦拭那根枣木拐杖,杖头的小香炉裂痕处,竟长出了株小小的野蒿,叶片翠绿,没有人脸,只有纯粹的生机。
     34;来了。34;王瞎子抬起头,这次他的眼睛里有了神采,不再是以前那副浑浊的模样。
     二柱子在他身边蹲下,两人谁都没说话,就那么看着野蒿在风里轻轻摇晃。阳光穿过庙门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两道依偎的影子,像两株在岁月里扎根的野草,平凡,却坚韧。
     后来,二柱子在土地庙附近开了家小小的杂货铺,专卖香烛纸钱。有人问他为什么总盯着供桌看,他就笑笑说:34;看香炉呢,怕它再跑了。34;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看的不是香炉,是那些曾经钻进他皮肉的金屑,是那个差点把他拖进河底的梦魇,是那段用疼痛换来的敬畏——有些东西,终究是碰不得的,就像炉里的魂火,看着温暖,靠近了,才知会灼伤自己。
     夕阳西下时,杂货铺的门会准时关上。二柱子锁门的动作很慢,目光总会掠过后山的方向,那里的山坳里,青石板下的泥土安静地睡着,守着一个关于金香炉、守庙人和盗掘者的秘密,在岁月里慢慢沉淀,化作庙前石阶上的青苔,无声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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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7章 金屑祭[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