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伶仃侧耳细听,果然觉得那些错音像调皮的野兔,在流畅的曲调里蹦蹦跳跳,一点也不刺耳,反而让人想起夏日午后的竹林,满是生机。
云辞又抛起第二枚错音珠,这次是道金光,化作的乐谱里飘出阵阵琴音,时而高昂如鹰啼,时而低回如鸟鸣,中间有个音符明显偏高,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这是‘鹰落弦。”云辞笑道,“是西王母的青鸟不小心撞翻了我的琴案,让我弹《高山流水》时错了个音。可就这一个错音,引来了昆仑墟的雄鹰,它们以为是同类在呼唤,盘旋在忘忧馆上空三日不散。后来我把这错音改了改,竟成了招鹰的信号。”
伶仃听得入了迷,忽然拿起玉笛,试着模仿那错音的调子吹了一下。笛声刚落,馆外的桃树上竟扑棱棱飞起几只喜鹊,围着屋檐盘旋起来,像是在应和她的笛声。
“你看,”云辞眼中闪过笑意,“错音本身并不可怕,怕的是你因它乱了心神。就像走路时踩错了台阶,若慌张得摔了跤,那便是祸;若顺势跳上另一个台阶,说不定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他又接连抛出几枚错音珠,有沙漠里驼铃与琵琶的错合,有雪山上寒风与胡笳的交织,甚至还有地府忘川边,奈何桥的木板因脚步太重发出的“咯吱”声,被云辞谱成了《忘川谣》里最动人的间奏。
伶仃越听越入神,手里的玉笛不知不觉举到了唇边,指尖随着空中的乐谱轻轻颤动。忽然,她深吸一口气,吹起了那首让她出丑的《霓裳羽衣曲》。起初还有些生涩,吹到曾跑调的地方时,她微微一顿,想起云辞说的“顺势而为”,竟把那个错音稍作改动,变成了个轻快的滑音,像只蝴蝶突然从曲调里飞了出来。
笛声落时,馆外的月光忽然亮了几分,檐角滴下的水珠不再是金色或绿色,而是变成了五彩的光粒,在空中凝成一只只小小的音符蝶,翅膀扇动时,发出的正是她刚才改的那个滑音。
“你看,”云辞拍了拍她的肩,“这就对了。音乐本就是天地间的呼吸,哪有一成不变的调子?瑶池的仙乐固然规整,可凡间的俚曲、山林的野调,甚至偶尔的错音,都是音乐的模样。”
他从琴案下取出个锦盒,里面放着一卷乐谱,封面上写着“错音谱”三个字:“这里面是我收集的三千种错音,有的来自天庭宴乐,有的来自凡间戏台,有的甚至是鸟兽虫鱼的误鸣。你拿去练练,下次再吹《霓裳羽衣曲》,说不定能吹出独属于你的味道。”
伶仃捧着锦盒,只觉得怀里的玉笛都轻了许多。她想起刚才在蟠桃宴上,众仙或惊讶或憋笑的表情,忽然觉得没那么难堪了。毕竟,连云辞先生这样的乐中高手都有弹错的时候,她不过是个仙童,错个音又何妨?
临走时,云辞忽然叫住她:“对了,明日卯时,忘忧馆外的流萤会唱《萤火谣》,里面有个错音,像星星掉在了水里,你若有空,不妨来听听。”
伶仃用力点头,抱着锦盒蹦蹦跳跳地跑了,红色的身影消失在月色里,身后还跟着几只音符蝶,翅膀上的错音在夜风中轻轻哼唱。
云辞回到馆内,重新拿起那把断弦古琴,指尖在刻满音符的琴身上慢慢滑动。琴身忽然发出一阵低鸣,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里渗出点点金光,在空中组成一首从未听过的曲调,时而流畅如流水,时而顿挫如惊雷,中间夹杂着几个格外醒目的错音,像黑夜里的星辰,反而让整首曲子有了灵魂。
他望着空中流动的曲调,轻声笑道:“谁说错音只能是瑕疵?有时啊,它们才是音乐里最诚实的心跳。”
第二日清晨,瑶池的仙人们发现,伶仃吹笛时的样子变了——以前她总紧绷着肩膀,眼神里带着生怕出错的紧张;如今她眉眼舒展,笛声里多了份自在,偶尔错个音,也能笑着改回来,那错音非但不刺耳,反而像给流畅的曲调添了颗调皮的露珠,让听的人忍不住跟着微笑。
后来,西王母特意让伶仃在蟠桃宴上再吹一次《霓裳羽衣曲》。当吹到那个曾让她出丑的段落时,她没有犹豫,而是大胆地加入了那个从“林间错”里学来的滑音。笛声刚落,满殿的仙荷忽然绽放,花瓣上落着无数只音符蝶,翅膀上都印着个小小的错音符号,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灵动。
西王母抚掌笑道:“这错音加得好!比原曲多了份人间的活气。”
伶仃捧着玉笛,忽然明白云辞先生说的“歌单”是什么——它不是死板的乐谱,而是让你懂得,音乐的真谛从来不是完美无缺,而是哪怕跑了调,也能笑着把它变成属于自己的旋律。就像忘忧馆檐角的水珠,无论滴下的是对音还是错音,落地时,都会开出属于自己的花。
而那卷“错音谱”,后来被存放在瑶池的乐库最显眼的地方,封面上的“错音谱”三个字旁边,被伶仃加了行小字:“这里藏着音乐最自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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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2章 忘忧馆的错音与歌单![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