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乘梓
消毒水味里的陌生指纹,沈溯推开诊疗室的门时,消毒水味正顺着通风口往下沉。阳光斜斜切过操作台,把方武的白大褂影子钉在墙上——他正用镊子夹着培养皿,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弹来弹去,像颗没扣稳的螺丝。
“第17号样本的神经元活性掉了30%。”方武头也没抬,声音裹着福尔马林的冷意,“你昨天留的观测记录里,湿度参数标反了。”
沈溯的手指在平板电脑边缘顿了顿。诊疗室的湿度计就挂在方武身后的墙上,红色指针始终停在45%,这是“哲学催化剂”实验规定的恒定值。他记得昨晚离开时特意核对过,蓝色笔迹的参数表分明叠在仪器上。
“可能是数据上传时出了错。”沈溯走过去,视线扫过操作台。培养皿里的淡黄色液体正在轻微震颤,像被什么东西搅扰的湖面——这不对劲,催化剂样本在恒温环境下本该是绝对静止的。
方武突然放下镊子,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桌面。沈溯瞥见他手腕内侧有块淡青色的印记,形状像片被揉皱的树叶,和上次在走廊里撞见时相比,颜色深了些。
“苏晓找到的‘哲学安慰剂样本,你看过了?”方武的指甲在培养皿边缘划了圈,留下道浅痕。沈溯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的指甲缝里,卡着点深褐色的粉末,像是某种烧过的灰烬。
操作台的抽屉突然“咔嗒”响了声。沈溯低头,看见最底层的抽屉没关严,露出半截银色的金属盒——那是存放“哲学催化剂”原始样本的容器,按规定本该锁在地下三层的恒温柜里。他伸手去推抽屉,指尖却触到片冰凉的纸角。
是张便签,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当永恒与虚无在枕骨相撞,第42根神经会开出玻璃花。”
沈溯猛地抬头,方武已经走到了窗边。他正对着玻璃哈气,指腹在雾汽上画着奇怪的符号,像只在结霜的窗上觅食的鸟。阳光穿过他的肩膀,沈溯忽然发现,方武白大褂的第三颗纽扣不见了,衣襟处留着个细小的线头,而他记得早上查房时,那颗银灰色的纽扣还好好地扣在那里。
通风口的风突然变向,卷着股焦糊味飘进来。方武的影子在墙上抖了抖,沈溯眼角的余光瞥见,操作台的不锈钢表面映出两个影子——除了他们俩,还有个佝偻的轮廓正贴在门后,手指关节在玻璃上敲出三短两长的节奏。
未爆弹在颅腔内滴答,警报声撕裂走廊时,沈溯正把便签纸塞进防护服口袋。方武的镊子掉在地上,滚到墙角发出闷响,像颗被踩灭的烟蒂。
“地下三层的样本库失压了。”方武的声音突然发紧,沈溯看见他耳后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催化剂泄露的话,整栋楼的认知屏障撑不过十分钟。”
他们冲进电梯时,显示屏的数字正在疯狂跳动。12、8、5……每跳一下,方武的呼吸声就重一分,他开始无意识地扯领口,白大褂被扯开的缝隙里,沈溯又看到了那片树叶状的青痕,此刻正像活物般微微起伏。
电梯在负三层停下,门刚开条缝,刺骨的寒意就涌了进来。应急灯在天花板上明明灭灭,把样本库的金属架照得像排排墓碑。沈溯的靴底碾过地面的碎冰,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失压——温度骤降的速度,比液氮泄漏还快三倍。
“37号冰柜的锁被撬了。”方武的声音在发抖,他指着最里面的金属柜,柜门歪歪扭扭地挂在合页上,“那里存着……”
“存着苏晓刚送来的安慰剂样本。”沈溯替他说完。冰柜里空荡荡的,内壁结着层霜花,形状和方武手腕上的青痕惊人地相似。他蹲下身,发现冰柜底部有圈焦黑的印记,像是什么东西灼烧后留下的轮廓,边缘还沾着几根银白色的纤维——和方武白大褂的材质一模一样。
警报声突然停了。整个负三层陷入死寂,只有通风管道里传来“滴答”声,像水滴落在金属上,又像某种倒计时的秒针。
方武突然抓住沈溯的胳膊,他的指甲几乎要嵌进防护服的布料里。“别告诉任何人。”他的瞳孔在应急灯下忽明忽暗,“他们会以为是我偷的,但我没有。昨天半夜,我听见冰柜在响,像有东西在里面敲门。”
沈溯的手指摸到口袋里的便签纸,纸角已经被体温焐热。他想起苏晓说过,“哲学安慰剂”的分子结构里藏着段古老的梵文,翻译过来是“信者与疑者共享一副枷锁”。
这时,通风管道的“滴答”声变了调,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管道爬下来。方武突然按住沈溯的肩膀,把他往冰柜后面推,沈溯的后背撞在金属壁上,霜花簌簌落在衣领里,冰凉刺骨。
“待在这里。”方武的声音压得极低,白大褂的下摆扫过沈溯的靴尖,“无论听到什么,别出来。”
沈溯看着他转身走向样本库深处,应急灯的光在他背后切出锐利的轮廓。当方武的身影消失在金属架后面时,沈溯才发现,他刚才站立的地面上,落着根银白色的头发——方武明明是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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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死角里的三重倒影,苏晓在监控室调出负三层的录像时,指尖还在发颤。屏幕上的时间停留在凌晨3点17分,画面被某种波纹扭曲着,像隔着层起雾的玻璃。
“这里是监控死角。”她放大画面右下角,那里有团模糊的影子在蠕动,“但我查了电力日志,凌晨3点16分,负三层的备用电源被手动切断过,持续了47秒。”
画面突然清晰了一瞬。苏晓看见方武站在37号冰柜前,手里举着个银色的金属盒——正是存放安慰剂样本的容器。但他的姿势很奇怪,左手按在冰柜门上,右手却在背后比划着什么,像是在和空气握手。
“等等。”苏晓按下暂停键,用红笔在屏幕上圈出方武的脚边。那里有个淡青色的光斑,形状和沈溯描述的树叶青痕完全重合,“这个光纹……和催化剂中毒者的脑电波图谱是一样的。”
她切换到走廊的监控画面。凌晨3点20分,方武走出负三层,白大褂的领口沾着片银白色的纤维。他没有回自己的休息室,而是拐进了沈溯的诊疗室,手里的金属盒不见了。
“他进去了12分钟。”苏晓看着时间轴,“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支注射器,针头是湿的。”
沈溯在诊疗室的储物柜里翻到第三份记录时,窗外的天已经泛白。那是本蓝色封皮的实验日志,页码停在第42页,字迹和便签纸上的歪扭笔迹如出一辙。
“7月12日,第8次观测:当‘永恒的分子链缠绕‘虚无的量子态,枕骨处的神经突触会结晶。”沈溯念着笔记,指尖划过页脚的涂鸦——那是朵玻璃花,花瓣上写着“42”,“方武在研究神经结晶的位置,他早就知道催化剂的副作用。”
柜子最底层的金属盒突然发出震动。沈溯打开盒盖,发现里面没有安慰剂样本,只有块碎掉的培养皿,碎片上沾着深褐色的粉末——和方武指甲缝里的灰烬完全相同。
“这是燃烧后的催化剂残渣。”沈溯用镊子夹起碎片,阳光透过玻璃的裂痕,在桌面上投下道奇异的光纹,“他在销毁证据,但为什么要留着这个盒子?”
方武在休息室的镜子前站了很久。镜中的人正用棉签蘸着碘伏,涂抹手腕上的青痕,那里已经肿起细小的水泡,像串透明的珍珠。
“第42根神经开始结晶了。”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声音却从身后传来。方武猛地回头,看见另一个“自己”正坐在沙发上,白大褂的纽扣少了第三颗,手里把玩着支注射器。
“你不该让沈溯发现便签。”沙发上的“方武”笑了,嘴角咧开的弧度大得不正常,“‘哲学安慰剂的真相,不是他能承受的。”
镜中的“方武”突然抬手,指尖划过镜面,留下道青痕。“我们需要沈溯的脑波来稳定量子态。”镜面里的声音带着金属的嗡鸣,“就像你需要那块青痕来记住自己是谁。”
方武的手指摸到口袋里的银色金属盒,盒盖没扣紧,露出半截泛黄的纸条。那是他昨天从37号冰柜里找到的,上面用梵文写着:“当共生体在左右脑之间分裂,信者会看见永恒,疑者只配拥抱虚无。”
通风口的“滴答”声又响了起来。方武抬头,看见镜中的自己正慢慢摘下白大褂,后颈处露出片银白色的鳞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未寄出的诊断书,沈溯在诊疗室的废纸篓里找到那页诊断书时,消毒水味已经被某种甜腥味取代。纸张被揉成一团,边缘沾着暗红色的痕迹,展开后,方武的字迹歪歪扭扭地爬在上面:
“患者:方武
症状:认知叠加态(同时坚信‘生命永恒与‘瞬间虚无)
观测记录:枕骨神经突触出现玻璃化结晶,编号42
治疗方案:???”
最后三个字被划得很深,纸背透出焦黑的印记,像被烟头烫过。沈溯的目光落在页脚的日期上——7月12日,正是方武声称听到冰柜“敲门”的那天。
走廊里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沈溯把诊断书塞进白大褂,冲出去时,正看见方武倒在电梯口,银白色的纤维从他敞开的领口飘出来。他的左手攥着个东西,指缝里渗出血珠。
“他们来了。”方武的瞳孔在收缩,像被强光照射的猫,“告诉苏晓,安慰剂样本在……”
他的话突然断了。沈溯掰开他的手,发现掌心里是半块碎掉的镜子,镜片上沾着片银白色的鳞片,背面用红笔写着“42”。
电梯的指示灯突然亮了,数字从1开始往下跳。沈溯把方武拖进旁边的
第667章 哲学催化剂毒性[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