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护在怀里,转身快步走出了石室。
山风卷着松涛声从身后传来,像是谁在低声哭泣。
大半年后,云州许家。
许铮站在廊下,看着庭院里飘落的梧桐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自从父母和妹妹相继离世后,这座宅子就变得格外安静,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管家匆匆从外面进来,手里抱着个襁褓,脸上带着几分犹豫:“大少爷,雷公寨的族长来了,说是……给您送东西。”
许铮皱了皱眉。
他与雷公寨之前是有来往,可是这近半年了,可以说是毫无来往。
他转身走进前厅,看到一个穿着普通青衣裙,带着银饰的站在大厅里,旁边是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汉子抱着一个小娃娃局促地站在堂中。
看到他进来,奢夫人开口了:“许少爷,这是许明昭托我交给你的孩子。”
祭司大人说不要提起他,那她只能说许明昭了,许明昭是许家人,如此说的话,更方便一些。
管家将襁褓递到许铮面前。
许铮低头看去时,呼吸骤然停滞。
襁褓里的小女娃睡得正香,粉雕玉琢的小脸,像极了他早夭的姐姐许明昭。
尤其是那双眼闭着时微微上翘的眼尾,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伸出手,指尖刚要触到婴儿的脸颊,又猛地缩了回来,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她是我妹妹的孩子?”许铮的声音有些发哑。
奢夫人点点头,这孩子是大祭司那边出现的,且石室的布置,倒也的确应该是如此。
许铮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喉结滚动着,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襁褓,入手温热柔软,带着淡淡的奶香味。
婴儿似乎被惊动了,小嘴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极亮的眼睛,像盛着山间的清泉,直勾勾地看着他。
许铮突然就红了眼眶,他低头吻了吻婴儿的发顶,声音轻得像叹息:“以后,我就是你大舅舅了。”
父母和妹妹的离开,让他比任何人都懂得亲缘的可贵。
管家请了奶娘,但他还是亲自守在婴儿房里。
夜里她哭闹时,他就抱着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哼着不成调的童谣。
她吐奶时,他笨拙地用棉布擦去她嘴角的奶渍,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日子一天天过去,许怀夕渐渐长大了。
她不像寻常的小姑娘那样喜欢胭脂水粉,反倒对马厩里的那匹雪骢马情有独钟。
三岁时就能踩着小板凳爬上马背,吓得管家直冒冷汗,许铮却只是笑着扶住她的腰:“怀夕想骑,哥哥教你。”
江南的春日总是带着淡淡的花香。
五岁的许怀夕穿着一身湖蓝色的骑装,坐在雪骢马背上,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
许铮牵着马绳,在空地上慢慢走着:“双腿夹紧马腹,身子前倾……对,就是这样。”
“大舅舅,我能跑快点吗?”许怀夕的声音脆生生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
许铮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她:“不怕摔下来?”
“不怕!”许怀夕拍着胸脯,小脸上满是骄傲,“怀夕是最厉害的!”
许铮失笑,松开了马绳:“那试试?”
雪骢马似乎通人性,知道背上的是个小娃娃,跑得极慢。
许怀夕抓着缰绳,小身子随着马的步伐轻轻晃动,笑得像只偷到糖的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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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铮站在原地看着她,阳光洒在她颈间的栀子花印记上,泛着淡淡的光泽。
他突然想起奢夫人临走时说的话:“这孩子命里多劫,许少爷若真心护她,便让她忘了过去,只做个寻常的许家小姐。”
他当时没懂,只当是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
可看着眼前笑得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他突然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将来遇到什么,他都要护她一世安稳。
那些年的许家,虽不复往日辉煌,却也算得上平静。
许怀夕在许铮的呵护下长大,骑马射箭,读书写字,样样都学,偏偏对女红刺绣一窍不通。
许铮总笑着说她投错了胎,该是个男儿郎才对。
许怀夕却总是叉着腰反驳:“女儿郎怎么了?女儿郎也能上战场,保家卫国!”
许铮每次听到这话,都会摸摸她的头,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平静的日子在许怀夕十二岁那年戛然而止。
她刚从城外赛马回来,正拿着马鞭在院子里比划,突然听到墙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个黑衣人手忙脚乱地塞进了一辆马车。
嘴里被塞了布团,手脚被捆得结结实实。
马车颠簸着驶离了云州城。
许怀夕躺在黑暗里,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许久才慢慢冷静下来。
她听许铮说过,江湖上有很多人想利用许家的名头做些见不得人的事,这些黑衣人想必也是如此。
“若是被他们带到目的地,定是死路一条。”
许怀夕咬着牙,用被捆着的手摸索着车厢壁,指尖触到一块松动的木板。
她心里一动,趁着马车转弯的颠簸,用尽全力去撞那块木板。
木板应声而裂,露出一个小小的缺口。
许怀夕探头看去,发现马车正在沿着盘山路行驶,路边就是陡峭的山崖,崖下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她深吸一口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跳下去,或许还有活路。
马车转过一个急弯时,许怀夕猛地用肩膀撞向缺口,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滚了下去。
下落的瞬间,她似乎听到了黑衣人的惊呼声,还看到了山崖上掠过的一只白鸟,像极了大舅舅养的那只信鸽。
剧痛传来时,她最后想到的是许铮的脸。
舅舅说过,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好好活着。
她想活着,想再回到云州,回到许家的院子里,听哥哥笑着说她骑马的样子像只野猴子。
可意识终究还是沉了下去,像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崖底的水流很凉。
许怀夕是被冻醒的。
她躺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脑子里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什么都记不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只觉得浑身都疼,尤其是额头,像是被钝器狠狠砸过。
“水……”她张了张嘴,发出嘶哑的声音。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醒了?可算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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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原来如此(记忆版)[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