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才不懂得其中的奥妙。在我爹怒视之下,我磨磨唧唧伸过手。
“不是这只爪子!”
伴着我爹又一声大吼。
我伸出去的左手缩了回来。
“真傻啦?左右都不分?”
在我爹挖苦声中,我战战兢兢伸过去右手。
瞬间,他死死攥住我的手,唯恐我再抽出来一样。
我爹那只手非同一般,那是一双搬砖、砌墙、盖楼的大手,该是多有劲儿,生生将我的手拽到他眼前。嘿嘿,哪知道他还没瞅上一眼,闲着的那只大巴掌已经向我轮过来。毫无疑问,这是曾经重复无数次的一个过程,久经考验的我,同样反应敏捷、神速,就在大巴掌接近脸上的须臾,我闪电般偏了一下头,只觉一股凉风划过耳边。
我娘也冲上来,一把拽住我爹的手。
“你能管孩子不?不能管就别管!”她说。
我爹道:“你护着他吧,早晚得给他护进笆篱子!”
此时对我来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趁着我娘和我爹吵嘴的空儿,我转身跑出门去。
“小王八羔子站住!”
“再跑就打折你的腿!”
我爹挣脱了我娘,他追出门外,一边追一边大骂。
我跑到大门洞时,正撞上黄大麻子走进来,他还象征性拦了我两下。所以,我只用一个躲闪便蹿出了大门,然后一路疯跑。在我身后,我爹的骂声依然清晰响亮。
“小鳖犊子死外面吧!”
“有种就别再回来!”
我不清楚,那时的我算不算有种的人。
但我清楚我不是小鳖犊子,因为我爹肯定不是老鳖犊子。
我还知道我是一头犟驴,喜欢撞南墙,见了棺材也不知道落泪。
比如,不管大人怎么说石五儿“坏”,也不顾我爹的疯狂阻拦,我就觉得他这人好。有句话说,鱼找鱼,虾找虾,王八找个鳖亲家。我想,这句俗语比喻的就是我这样的人。
所以,犹如一只导航信鸽的我,自然而然跑到石五儿那里。
这天是正月十五,待我呵哧呵哧跑进屋,只见到石五儿一个人。
不过,我还是问了一句:“人都潜入哪条河泡啦?”
石五儿好像在思想着,他没应声,看都没看我一眼,和京剧《智取威虎山》中那个“座山雕”一样,两只脚踏在椅子上,嘴里叼一支烟,手里摆弄着一把亮闪闪的水果刀。
既然他不理我,我不敢再多嘴了。
过了一会儿,石五儿瞭我一眼,开了口。
“气吁吁的有狼追呀?”他问。
我说:“不是狼,是我爹在追我。”
他扫一眼门外:“你爹也追过来了?”
我说:“没有,他哪能跑过我,早叫我甩没影了。”
他问:“你跑啥?你爹要‘炮你?”
我点点头:“嗯。”
他问:“因为啥?”
由于我说不出具体原因,连比划带说也没讲明白,嘚咕到最后,只好说:“我真不知道因为啥,我爹叫我把手伸过去,哪知还没看上一眼,他就伸出大巴掌要打我。”
石五儿听后,哈哈大笑。
我不解其意,问:“你笑啥?”
他伸出发黄的食指和中指说:“你真是一个傻子!”
我再看自己的食指和中指,果然和石五儿的一样,让烟熏得焦黄。
直到这时,我才恍然大悟。
由此看来,我爹想的永远和我不一样,我想的又永远跟不上我爹的节奏。
十二 我的大学〔4〕[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