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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重见天日〔4〕[2/2页]

被侮辱与被压迫的 鸟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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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爹长叹一声,然后一扬脖,再“嗞溜”一声,喝进去一大口酒。接着,他把酒盅往饭桌上一墩,瞪大眼珠子说:“我看你就是一个傻子,要是我死了哪还会有你?!”
      给我噎住了,顿时无语。
      我爹想了想,呷了一口酒,“嘬”地一声说:“你爹命硬,既没让肚子给饿死,也没让大雪给冻死,你二太爷把我抱走了。从那以后,我跟着你二太爷四处去讨饭……。”
      我忍不住了,抢过话问:“二太爷家一粒粮食也没有?”
      我爹摇摇头,无奈地说:“竟问废话!谁家有粮吃还去要饭?”
      接着又说:“等我十多岁时,你二太爷死了。你二太奶养不活我,把我卖给邻村一个地主家。从那以后,我给东家做长工,什么活儿都干,种地、锄草、收粮食,扬场、做饭、漏粉条、做豆腐,样样活儿落不下,直到最后我干腻歪了,就从东家逃了出来。”
      我说:“你逃出来就自由了。”
      我爹说:“胳膊、腿自由了,肚子就不自由了。”
      我问:“为啥?”
      我爹眼睛一立:“为啥?肚子饿呗!”
      我再次被呛住了,也只能嘎巴嘎巴嘴了。
      我爹也不再理我了,他已经喝大了,自己和自己瞎嘚咕。
      其实我早就听不耐烦了,眼睛都有点睁不开,只是没敢挪窝儿。
      但没想到,我爹说着说着,他突然又激动起来,一下子跳下炕,抬起右边那条腿,往炕沿儿上一扔,然后撸起裤筒,指着小腿肚上一道蚯蚓状疤痕,一字一句说:“知道吗?这是一道仇恨的伤疤,也是一道痛苦的疤瘌,更是万恶旧社会留下的活铁证!”
      我完全懵了,怔怔地瞅着他。
      我爹说:“你一定要记住,这是你爹从狗嘴里夺骨头时被咬伤的。”
      我一激灵儿,立即反驳道:“爹,你说得不对!”
      我爹反问道:“咋不对?”
      我说:“上一回你去我们学校作‘忆苦思甜报告时,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我爹一愣:“我咋说的?”
      我说:“你说是地主老财放出来一条狗咬伤的。”
      我爹立马正色道:“没错啊,地主老财往大门外扔骨头的时候,疯狗还没跑出门,所以我没看见那条狗,以为是人家施舍给自己的。哪能想到,那条狗比我跑得还要快,只差一点让狗东西抢了先,好在你爹出手更快,赶在狗叼到之前先抓住了骨头。”
      我插话问:“狗能干吗?”
      我爹说:“狗当然不干了,一下子扑到我腿上,死死咬住不松嘴。”
      我连忙问:“后来呢?”
      我爹说:“后来……,后来我啃骨头吃呗。”
      我说:“我没问你,问那条狗呢!”
      我爹急眼了,一墩酒盅,酒溅到了饭桌。
      只听他说:“小兔崽子!狗重要还是你爹重要?!”
      吓得我忙后撤一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爹叹口气,骂道:“小傻子那条狗让我掐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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