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
……
我娘说,一进天王殿就看见“项鬼子”,他正训诫石五儿。
石五儿是一个“恶人”,我刚上学时就知道他的大名。这人比我大几岁,是我们家那一带的混不吝儿,经常惹是生非、打架斗殴,出手特别狠,打得过的拳脚相加,打不过的直接操家伙儿干,绝对属于一个心狠手毒的蛮人,附近半大小子儿无人敢惹他。
项所长放走了石五儿,开始接待我娘一行人。
我忍不住,开口问,项鬼子都说啥?
我娘抬手给我一巴掌,项鬼子是你叫的?
我吐吐舌头,嘿嘿一笑。
其实项鬼子并不像“鬼子”,那张大驴脸哪有山田小队长的圆滑,冰冷的眼珠子哪有山田小队长的刁钻,唯独呼扇呼扇的招风耳还能和山田小队长一对大猪耳朵拼一拼。
我娘不依不饶,又骂,你积点口德,免得下地狱。
我想,下地狱是我死后的事,我活着时候肯定不知道。
不过我知道,我娘还没骂完呢,她突然话音一转,颇为得意说,我的傻儿子,你娘这一辈子就干了两件事,一件生养了你们姐弟五人,一件是这一趟派出所的成功之行。
但在我听来,我娘满嘴说的事,都是大姐夫一人干的。
她兴冲冲告诉我,大姐夫的嘴太能讲了,溜出来的词一套一套,先明明白白说了我的家庭出身,接着介绍了全家每人自然情况和政治面貌,然后抓住时机说开了我,什么“精神发育不全”啊,什么“后天性痴呆”啊,什么“大脑炎后遗症”啊,等等……
我娘说:“有的我能听懂,有的就不明白了。”
我说:“这有啥不明白,翻过来倒过去就是说我傻嘛。”
我娘说:“你确实傻,什么话都直说,不懂得绕点弯才说。”
我说:“那得把人说迷糊喽!”
我娘说:“迷糊好,项鬼子不迷糊能答应吗?”
但我想,有人会说话,有人不会说话。
毫无疑问,我就属于不会说话的一类人。
这不,我不懂好赖,不合时宜冒出一句废话。
我说:“净大姐夫一个人说,咋没见您老人家说一句?”
我娘呵呵一笑,指着我脑门说:“傻东西还挺会听话音呢!”
又说:“你好好想一想,哪个大官话多,不都是坐在一边助威震场。”
我也笑了:“这么说你也想当大官?”
我娘手指头落了下来:“难道‘娘这个官还小吗?”
五 救赎运动〔5〕[2/2页]